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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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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父是因着一桩贪墨案入的狱,如今这些箱子里的“小玩意”若是赃物,怕是也能让她沈桃溪进去住上好长一段时日。

    “姑,姑娘,淮西王怎么这么大方”

    金盏声音都哑了,赶忙往后瞧了瞧,生怕被人瞧见这泼天的财气。

    反倒是沈桃溪被这些金银珠宝闪了一下后,极快便回了神。

    他们沈家不缺金银,却也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手笔,但既是送到了他们家来,便再没有出去的道理。

    何况她父亲的事,还不知要如何打点。

    若是大房往后真没了官职,重新安置时,四处都要用钱。

    “不怕,光天化日之下,谢瑨敢送,我就敢收。”

    “可这姑娘,要不还是先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嗯,让母亲高兴高兴也好,玉簪你去同母亲说,金盏,你去传消息。”

    沈桃溪想起适才的打算,看向一旁的丫鬟,“去将淮西王谢瑨的看重,在府里头传起来,务必让三房知晓,免得他以为我们大房真的落魄,想趁机踩上一脚,平白让外人看笑话。”

    “是,奴婢这就去。”

    吩咐完这些,沈桃溪又看回了那些木箱。

    除了姑娘家的衣裙首饰,和一些没瞧过的稀罕物件,剩下还有些匕首短刀,有些仅是上头镶嵌的宝石便让人挪不开眼。

    可沈桃溪看了一圈,最终只选了一把什么点缀都没有的黝黑匕首,揣进了怀里。

    唬人的东西该放到店里摆着,若是要用,还得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素净刀刃。

    “把那套茶盏拿出来,晚些时候送去老夫人那,至于字画和瓷器给大姐姐留着,尤其是字画,谁还不是个才女呢,没得只有三房的沈桃莹一个人显摆。”

    小姑娘笑意盈盈地将东西分了个干净,最后十几台箱子,只给大少爷留了两台。

    “我今日有些疲乏,先去睡一会儿,你们送东西去给老夫人时便直说,说我与师父在街上吹了些风,头疼得厉害,得晚些时候才能去请安。”

    凡事只要拉出厉害的人,老夫人便不好拿她来说事。

    沈桃溪想的明白。

    “是,姑娘。”

    丫鬟福了福身子,只是退下前又担忧地看向面前的人,“姑娘头疼,可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不必。”

    沈桃溪摆了摆手,转身踏进里间,“收了这么多宝贝,我眼下正高兴着,可不愿喝那些苦药,若是母亲问起,只同她说我很欢喜便是,不必说其他。”

    “是,奴婢明白。”

    丫鬟终是退下,外头木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声响。

    沈桃溪唇角笑意一点点淡了下来,在无人处,终是露出了她今日最深的脆弱,同适才的她判若两人。

    这么多年,她仍是没改过来在受伤时一个人躲起来的毛病。

    那时候她原本最是爱哭,但后来听见一些难以入耳的传闻,她便开始心疼母亲,也不愿让旁人以为母亲的女儿,是那样脆弱之人。

    再后来她便养成了不服输也不低头的性子,即便是难受,也只会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绝不让旁人瞧见。

    除了适才在母亲跟前,听见那些安抚时的无措,便再无其他。

    今日亦是如此。

    她适才笑了那么久,传到母亲耳中,约莫就不会再替她担心,也不会以为她念着顾锦文,难以清醒。

    眼前开始模糊,在微暗的屋子里,连屏风上头的群山都瞧不清楚。

    沈桃溪一点点蹲下身子,试图同小时候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

    只是刚一动,腰间便有东西落下。

    是一枚色泽莹润,细腻通透的玉佩。

    适才她在箱子里瞧见时便觉贵重,又想起今日她将顾锦文的玉佩丢到地上,腰间正好有些空荡,便顺手收了起来,想新配个穗子再戴在身上。

    只是刚刚她并未细瞧。

    此刻玉佩这一滚,沈桃溪将其拿起,才清楚瞧见上头雕刻精细的龙凤祥云,心里陡然一惊。

    这样差不多的玉佩,她好像在几位皇子身上见过。

    谢瑨虽不是皇子,但却是帝王亲自养过七年的外甥,自然少不了这一枚宫里头才有的玉佩。

    沈桃溪哪还敢随意戴在腰间。

    一想起谢瑨竟这般不小心,还将他这代表身份的东西落进了木箱里,她便觉得后怕。

    还好被她瞧见,也被她拿了出来,没出现磕碰。

    沈桃溪顾不上难过,起身寻了个木匣子,小心将玉佩放了进去。

    许是强撑了一日,心绪大起大落,刚将东西放好,沈桃溪便是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闭眼前,小姑娘顾不得去护住自己的脑袋。

    只记得要守好玉佩,再寻个机会去还给谢瑨,以免惹祸上身。

    这一想,脑袋便直直磕到了地上,传来一阵闷响,震得她连睁眼都有些费劲。

    外头似乎传来了询问声,她只觉头疼又疲惫,索性便借着这一倒,直接睡了过去。

    宫宴前,谢瑨换了一身玄衣,未着朝服,却甚是冷沁威严。

    他踏进大殿,见两侧白烟从瑞兽口中缓缓飘出,似云似雾,带着熟悉的味道,忽然便晃了片刻的神。

    好似他还是那个在宫中的幼子,承受着父母亲离去的悲痛,在皇宫之中,抵抗着无数目光的压迫。

    “瑨儿,总算是愿意回了。”

    高位上的帝王放下手中纸笔,看向来人,两鬓隐约有白发,但目光依旧锋锐。

    “臣,参见陛下。”

    “你该唤朕一声,舅舅。”

    谢瑨刚一行礼,便被帝王打断,甚至还起了身,行到他身侧。

    “自你进了军营,留在京都的日子便越来越少,即便你未去平州,一年也见不到你几次,朕思来想去,索性给你下一道圣旨,将你催回京都,好能多陪一陪朕这个舅舅。”

    谢瑨不是无知小儿,知晓这一声舅舅唤得,但也只是在这无旁人的大殿上唤得。

    思绪转了一许,他低头,一句舅舅带着恰到好处的低沉和收敛,落入帝王耳畔。

    许久未听见这称呼,帝王锐利眸光逐渐温和,似想到二十年前的光景,和二十年前,那个温柔明媚的姑娘。

    “朕还记得,瑨儿第一次领兵,亦是你的第一场胜仗,到如今,竟已将近十年,若你母亲还在,不知会有多欣慰。”

    谢瑨听着,嘴角噙着淡笑,似陪着真心,可那黑眸却是晦暗幽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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