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美人折腰
陆文渊虽然在外都顶着镇南侯侍卫之名,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侍卫身份不一般。这几日,但凡镇南侯出现的地方,衣着华贵的陆文渊必定寸步不离地跟着,饶是几位大人在书房密谈,能够守在门外的也只有陆文渊一人而已。
大家瞧着那陆文渊的行为举止不像是地位卑微的侍卫,反倒像是跟着父亲出来应酬的公子哥。
故此,燕王府的小厮一见陆文渊回府,便立即热情地迎了上去:“陆侍卫,您回来了。”
陆文渊头也懒得点,只对着那小厮瞅了一眼:“这几日来咱们燕王府的宋家除了蓬莱岛上的宋家,可还有哪一家?”
小厮每日里见惯了燕王府人来人往,练就了过目不忘的识人好本领。
陆文渊这一问正好问到了小厮的长处了,他恭敬地回答道:“除了蓬莱岛的宋家,再没别的宋家了。”
既是蓬莱公的女儿,那便好办了。陆文渊喜上眉梢,拍了拍小厮的肩膀,也抽了一张银票递给他。
小厮双手接过银票,连连鞠躬:“多谢陆侍卫,多谢陆侍卫。”
陆文渊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直奔府内东南一角。
回到客房时,陆文渊远远便望见书房门窗紧闭,而厢房却门窗大开着。
陆文渊走到一旁门口,往旁边看了一眼,隐约能听到书房里面传来的人声。不知父亲在与何人商谈要事。
陆文渊在厢房内等了好一阵,闲得坐了一会儿,又无聊得躺着在美人榻上吃葡萄。
等镇南侯陆晋进来时,正巧撞见陆文渊翘着个二郎腿,将头枕在丫鬟腿上,倒着吃葡萄,还一边狎昵地掐了掐丫鬟瓷白的脸颊。
两人正调笑着,陆文渊眼中忽然出现一个倒立的人来,头朝下脚朝上地往里走,可不正是他父亲陆晋么。
陆文渊不慌不忙地推开丫鬟端着瓷碟的那只手,左胳膊撑在丫鬟的双腿上,借力才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爹。”
那丫鬟见是镇南侯,忙跪在一旁,陆晋只沉声道:“你先下去。”
待丫鬟出了门,陆晋才沉着脸色一声喝令:“你给我跪下!”
陆文渊磨磨蹭蹭不肯跪,还嘟囔了一句:“爹,您这是干嘛呀?”
陆晋看着陆文渊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怒从心头起:“我曾叮嘱过你,万不可在外人面前喊我爹。在那钱宇面前,你也喊,在一个丫鬟面前,你也喊?!陆文渊,看来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了!给我在跪半个时辰!”
“跪就跪。”陆文渊倒也真跪在冰凉的地方,不作丝毫挣扎,不像往日一般上求天皇老子,下求母亲大人。
“明日,我们便启程回益州。”见陆文渊不似往日撒泼打滚,陆晋反倒有几分意外。
他不但毫无怨言,还颇好心情地同怒火中烧的陆晋说话:“爹,我就先不跟您一起回益州了。陆聿现在有钱宇在护着,我暂时拿他没办法。不过我已经摸清楚了钱府的情况,等过几日我趁他们不注意,再把他绑回去。”
陆晋闻言抬眼扫了一眼陆文渊,那眼神明显有些迟疑:“渊儿,论计谋你不是聿儿的对手,虽然聿儿不会武功,但他必定找了武功高强的人来护他周全。你——”
陆晋看了一眼扶着凳子跪着的陆文渊,无奈地摇了摇头,跪也没个跪像:“渊儿,只怕你一个人不是聿儿的对手。”
陆文渊爬到陆晋腿旁,趴在他身上开始撒起娇来了:“爹,您把罗斌留给我就成。”
陆晋轻轻地拍了拍陆文渊的后背:“你呀,只怕是这趟金陵之行,心玩野了。罗斌稳重,留给你也行,好歹能盯着你点。切记,不可莽撞行事。”
见陆晋点头同意了,陆文渊如捣蒜般连连点头。
“但一个月后,我得在益州见到你,能做到吗?”陆晋又补充了一个条件。
“爹,您就放心,我必定遵您教诲。”陆文渊只差没抱着亲爹亲一口了。
尽管屋里烘着炭火,但地上还是凉得很。陆晋到底还是心疼陆文渊双膝跪在冰冷地板上:“起来吧,地上凉。”
陆文渊乖巧地拍了拍膝上的灰,“爹,您认识蓬莱宋家吗?”
“见过,但也只是寒暄而已。怎么了,渊儿也是觉得聿儿来燕王府是为了见蓬莱公吗?”
陆文渊之所以问起了宋家,不过是为了打听在钱府遇到的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他何曾想到过这一层。陆文渊眼神瞟了瞟,顺着父亲的话说下去:“陆聿他出逃侯府,不就是为了活命么。我今日在钱府门口遇到了宋——”
话到嘴边,陆文渊不怎地,今日脑子竟多转了一个弯,把遇到宋家的事情又憋回去了。他知晓陆聿出逃之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拿捏住。若是教父亲知晓今日宋姑娘到过钱府,只怕是害她引火烧身。
见陆文渊话只说一半,陆晋便狐疑地看了陆文渊一眼:“你遇到了谁?”
陆文渊不慌不忙地打着圆场:“爹,我今日在钱府被黑衣人踢伤了,想着蓬莱公既然也在燕王府,不妨请他老人家过来帮我瞧一瞧。不对,我这点小伤,倒也不必劳烦他老人家,我听说蓬莱公的女儿也精通医术,不妨劳烦宋姑娘过来一趟……”
知子莫若父,陆晋见陆文渊一副扭捏的样子,便知他心里在打如意算盘:“你是真受伤,还是假借受伤之名要见人家宋姑娘?”
见父亲不信,陆文渊委屈巴巴地将衣裳扒至肩头,露出胸上一块有些乌青的淤青来,果然是被拳脚踢的。
陆晋心疼极了陆文渊这个宝贝儿子:“你说你,让你不要冲动,你偏不信。这以后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就麻烦了。”
陆文渊冻得一个哆嗦,又忙把衣裳穿好,催促他爹:“爹,您就尽管让下人去把宋姑娘请来,其他的准没事。”
陆晋无奈摇头,唤了婢女进来。
婢女来找宋苏合的时候,她正在为燕王的女儿白小姐诊脉。
听闻是镇南侯府特地来请,宋苏合只让来人在外等候片刻。
等宋苏合诊完脉,开完药方,往外走时,她的婢女忽然小声道:“莫不是今日在钱府遇到的那个浪荡子?”
宋苏合从未留神过出入燕王府的人,自然不知这其中种种,只迟疑地问了身边的婢女:“你怎知那人是镇南侯府的人?”
“小姐有所不知,这几日我听这府里的其他婢女闲聊,得知镇南侯府有一纨绔侍卫,最喜女色。你听那人今日自称‘陆文渊’,是镇南侯府无疑了。”婢女为宋苏合娓娓道来。
宋苏合听罢,迟疑了片刻,她并不喜与这些权贵打交道,麻烦,难伺候。
宋苏合本已走到了门口,却又忽然转身回房间,一条腿迈过门槛时,对婢女说道:“阿悦,你就去跟爹爹说我还在为白小姐治病,无法应邀去镇南侯府的人看病,烦请他老人家去一趟。”
阿悦心领神会,出门见了镇南侯府派来的小婢女,只朝她和善一笑:“我家小姐还在为白小姐诊脉,怕是有心无力,只得劳烦姐姐跟我往揽月轩走一遭,请我家老爷过去。”
揽月轩便是宋家住的园子。
阿悦既已如此说了,那婢女也值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她往揽月轩去。
陆文渊在房中等得焦急,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便喜不自胜地小跑过去开门,见婢女身后跟着的是个老头子,脸便立即垮了,难掩失望神色。
陆晋将陆文渊神色变化尽数看在眼里,悄悄从背后踢了他一脚:“渊儿,不可无理。”
陆文渊这才停止了腰背,站得端正笔直。
蓬莱公为陆文渊看完诊,便从药箱里拿了一小瓶药递给陆文渊:“陆侍卫并无大碍,只需将这药每日早晚各敷于患处即可。”
陆文渊点点头,忽然问道:“不知蓬莱公打算何时启程回蓬莱?”
“眼下白小姐的病一直未见好转,一时半会怕也走不了。”蓬莱公笑着问道,“陆侍卫可是打算到蓬莱走一遭?”
陆文渊闻言也笑了:“蓬莱乃是仙山,陆某一介凡夫俗子,岂敢轻易踏足。若是有缘,陆某定会远赴海外仙山,拜会蓬莱公。”
几人一番寒暄,蓬莱公宋昱便起身告辞,陆文渊也跟着站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动。
眼见陆文渊并无出门相送的意思,陆晋只差没摁住他脖子提领着他,让他送蓬莱公出门。
送走蓬莱公,陆晋屏退了下人,神情严肃地同陆文渊说道:“渊儿,现下,钱宇和喂你吃葡萄的那个丫鬟都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这两人留不得。为父走后,罗斌会帮你一起处理掉这两个人。切记,祸从口出,日后不可轻易对人吐露身份。”
陆文渊无聊地以手扶额:“爹,我知道了,您都讲了多少次了。”
陆晋还在那里交待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为父已同燕王打过招呼过,这一个月你还是住在燕王府,遇到什么难题,向燕王说明即可,他自会帮你。”
陆文渊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好了好了,爹我都知道。”
可陆文渊不知道,这些话,陆晋从未对陆聿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