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东京清晨的雨
青圭介和白石错身而过，虽然没有交流，但只是眼神的对视，就已经足够满足，仿佛这趟出行就是为此。
不知道白石有没有这样的知觉？
青圭介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忽然游遍全身，最后汇入心脏变成热量，再度随着鲜血遍布身体的每一条毛细血管。
啊……是如同饱腹一般的幸福感，青圭介深深地吸气，感受到浑身灵性的勃发，朝着更高的层次跃进。
接着他开始奋力奔跑。
远处的阳光逐渐从高楼升起，高楼的顶端逐渐被金黄色包裹，好像是被炸得金黄酥脆的天妇罗，远远地散发出香气。
今天东京上空的云层尤其厚，层次感分明，随着高空的风在横移，看起来午后可能会降下雨水。
青圭介一直跑到离川岩庄接近十公里的地方，他的面前是一条细长的河岸，碧绿的溪水，浅浅的、平缓的流向远方。
他的身边，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小孩飞冲过去，嚷嚷着要去抓独角仙。
他们在桥对面的便利店停下，用假期的零钱储备好探险需要的零食，店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戴着一对老花镜，还一直把小孩送到店门口，提醒他们要注意今天有可能会下雨。
老店主回头看见青圭介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后笑呵呵地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等青圭介走过短桥，来到便利店门口，老太太已经拿了瓶水重新走了出来。
她和蔼地笑道：“还是第一次看见年轻人往这边跑，这瓶水就送给你吧，看这一身汗。”
青圭介稍作犹豫，就把水接了过去。
“谢谢。”
“你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新宿。”青圭介补充了公寓的大概位置。
“哎呀？那里可好远！就算是坐电车，也得好久才能到！”
“今天心情好，跑得稍微远了一些。”
青圭介在便利店门口的长凳坐下，一口气喝掉半瓶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厉害，是不是在坚持喝牛奶？”
“嗯……也不全是，应该还要多吃肉、多锻炼才行。”
“吃得是什么肉？”
“牛肉吧？”青圭介不确定的回答。
“是吧，就应该是牛肉，霓虹人一直吃鱼肉，也没见长得多壮实。”
他和便利店的老店主闲聊着，在夏日的高温到来之前，原本预计下午才会到来的降雨忽然就落了下来。
“哗——”
豆大的雨点打在遮阳棚上，一下子碎开，顺着篷布滑落。
刚才兴致勃勃要去抓独角仙的小学生，踩着单车从另一个方向争前恐后飞冲过来，嘴里还发出呜哇的怪叫。
“慢点！你们先到这里来躲雨！”
“不用啦，浅井婆婆，我们要去关谷家里打游戏！”
“那也骑慢点！”
话还没说完，她和青圭介就连自行车的后胎都看不见了。
“现在的年轻人，车技确实很厉害。”青圭介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在温度冷却下来前准备再度出发。
“下雨的时候跑步容易感冒。”浅井劝说道。
“不停下来就不会。”青圭介和这位老迈的店主告别，感谢她微小的善意。
他跑进雨幕，雨丝落在身上，给他的感觉只有惬意。
青圭介能感觉到，自身的灵性再度有了长足的提升，仿佛是“顿悟”一般，心灵突破了现有的桎梏，获得了更为广阔的自由与伟力。
——他似乎更加理解了“人”为何物。
在亵渎传承数千年的良俗义理前，他首先要去理解它，理解在她们的心中，这些道理的分量。
青圭介忽然想到，试图打破规则的自己，还算不算得上是真正的“人”，又或者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
在即将跑回公寓的路口，他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巴，但笑声却难以抑制地从指缝里流泻出来，他思考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算是答案。
在无人的街道上，青圭介第一次开始认真剖析自我的本质——
不论是人还是怪物都无足轻重，唯一必须贯彻的是他的意志和野望！
说是卑鄙的贪婪、悖逆道德的无耻全都无妨！
这个瞬间，他的手中有一股力量因此而集聚，最终这股神秘的力量变成了一柄象征权柄的漆黑石剑。
说是石剑，实际上更像是一块黑色的宝石，长约五十公分，护手和剑锋的每一块棱角都散发出华美、尊贵的黑光。
「魔王之本我，由此锚定！」
笼罩东京的晨雨，为此见证。
……
青圭介回到公寓楼，本该是主妇们出没的时间，结果因为大雨楼下空无一人。
他索性直接隔绝雨水，随手用灵性蒸干体表、衣服，直接从外墙飞到自己的公寓阳台上，返回公寓。
那柄凭空出现、神异非凡的黑剑被他花费一番功夫，变成灵性的一部分收归体内，而没有选择放置在花子一号的净域里。
由此也可见他对这柄剑的重视。
乘坐电梯返回公寓，已经充满电的手机收到了来自白石千鹤的讯息，还有几个未接电话，询问他要不要到川岩庄避雨。
收到消息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前的事情，青圭介便简单回复自己已经到家，一边找换洗衣服，准备泡个热水澡。
除了白石千鹤，还有中川优斗一大早积累的几十条信息——他昨晚上碰巧看到了hirra酱的歌回，于是xp有了改邪归正的倾向，而且一开始的喜爱表现得非常狂热。
青圭介直接把他的消息无视，翻看起下一位。
星野不二子：「有事回家，活动室没人给你开门，不要去搞破坏。」
大小姐担心青圭介拍门不应，会直接把门拆了。
青圭介：「收到，社长这次回家做什么？」
「工作、义务。」
星野的回复很快，意外给青圭介一种她很烦躁的感觉。
不过能把回家这件事归结于“工作”和“义务”，就足够说明问题了吧？
他回复了一个叹服的表情，顺带拍了张照片和社团成员分享自己家浴缸的尺寸，以此让正要回家的星野不二子心情更加不爽。
早晨检查消息的最后，是有栖川给他分享了自己最近在看的一本书的章节片段。
「你认为我会留下来，成为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吗？你认为我只是一架机器——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
你认为我能忍受让人把我的一口面包从嘴里抢走，让人把我的一滴活命水从杯子里泼掉吗？
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
——你想错了！
——我跟你一样有灵魂！
——也完全一样有一颗心！
要是上帝赐给了我一点美貌和大量财富，我也会让你感到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不是凭着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凭着肉体凡胎跟你说话，而是我的心灵在跟你的心灵说话，就好像我们都已离开人世，两人平等地一同站在上帝跟前——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
青圭介泡在水里，看着图片里的文段，女主人公向男主人公的自白，剖开爱慕之心后更加可贵的自矜和尊严。
良久良久，一直到准备起身，他才向有栖川回复说：
「嗯，人是平等的，爱情里也是，这本书叫什么？」
「啊……！青圭君，是《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