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的底线
江北在夜间落地衡江机场,在郊外看到高悬在空中的半阙明月。
他顺手拍了下来,给闻烟报了平安。
只是不巧,此刻的闻烟已经跟深山一起,沉沉进入梦乡。
等江北带着缱绻满足的笑走向机场停车场时,看到自己车旁站着的人,再也笑不出来。
他的父亲,沉着脸坐在车里。周围全是江家训练的保镖。
原本停滞的脚步,还是认命般地向前行进着。
他的背包和行李箱都被驾驶门旁边的保镖接过去,还帮他打开后排的车门。
车子离开衡江机场,父子二人谁也开口,气压很低。
江北看着车子驶离机场快速路,左转进了曲江路。
这是要带他,回老宅。
江北看着窗外与温县完全不同的风景,神色不屑。
回老宅又如何?大不了挨顿家法。
即便如此,他之前说的那些也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股份已经给了江南,别的那些动产或者不动产,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在他初回国时,陆一鸣曾经调侃说他是靠手艺吃饭的人。
即便脱离原生家庭的捆绑和束缚,他也把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不像他们,处处被原生家庭掣肘。
这就是江北直面硬刚的底气。
手机沉默无声,江北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假寐。
车厢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江父板着脸,看着身边不听话的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很快,江家老宅就在眼前。
车子停稳后,江北下了车。
父子许久未见,他还是转到这边给江父开了车门。
江父冷峻的脸色稍缓,眼皮抬起,看着他。
江北眉梢一挑,“怎么?难道让我直接去祠堂跪着?”
这说话的语气,让原本稍缓的江父再度怒火攻心。
“去祠堂跪着都是便宜你,就应该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散尽江家给你的血脉。”
“那正好,省得江家的人再出现在医院烦我。”混不吝的江北这会儿完全没把江父的话听进去。
父子俩人并肩往正厅走去。
江家老宅仿制的江南古典园林风格,小桥流水,石桥蜿蜒,荷叶连连,虫鸣阵阵。
抬眼望去,江北好似在老宅的房檐上看到一团缠绕着的迷雾。
江北悻悻地摸着鼻尖,觉得这老宅处处透露出腐朽之气。
“爸,我是直接跪祠堂还是怎么着?您要动家法,今晚趁早。我假期就剩明天一天,后天上班不是手术就是门诊。”
这偌大的宅院,有着大户人家的肃穆。可是,却处处不接地气令人不适。
“小四,你不要以为江家就拿温县没办法。”江父喝着茶,坐在正前的太师椅上。
因这一句话,父子二人再次剑拔弩张紧张起来。
“和宁家的婚礼,可以推后绝不会取消。你也莫要再抱幻想!”江父神色如常,俨然一副不容挑战自己权威的样子。
江北大咧咧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爸爸,那我也告诉您。不要试图对闻家和她出手,要不然大家就一起下地狱。”
不管江北心中如何气愤波澜不止,他那张本就淡然的脸上此刻也是毫无表情。
手中把玩着的茶碗盖子扔在桌面上,凌乱的脆响在这寂静的老宅里宛如另类,刺耳非常。
“我是个医生,这双手能救人,也知道人体哪里更脆弱,离死神更近。”
江北长腿交叠,又换了个姿势。
“你们让她不好过,那大家都别好过,一起下地狱岂不解脱。”
“就为了个对你心意不确定的丫头,这么对抗家里边,值不值?”
江北微微坐直身体,视线划过院落里盛开的荷花。
“我和她分手,原因在我不在她。可是江家不该出手毁了她的一生。”
他话音微顿,声音带着少许暗哑。身旁的那杯淡黄色茶水,江北如鲠在喉。
这杯茶水,他实难下咽。
他颓然起身,“爸,她前后两次身体伤害全拜江家所赐。您跟妈把商战上的手段用在一个对救死扶伤怀抱热忱的医生身上,毁了她一辈子,当真就没有半分愧疚之心?”
这句说完,江北心中的怒火实难压抑,便不再停留。
不顾父子情谊的他毅然走向门外,也没在意身后砸向自己的茶杯。
白色的瓷片碎在他的脚边。
江北低头睨了一眼,淡淡开口。“爸,这日子就这么过吧。是您儿子离不开她,不是她离不开您儿子。江家这个万贯家产高门大户,人家可看不上。”
衡江郊外的月光,还是没有温县的明亮皎洁。
江北环顾四周,打量着这座外人羡慕的院落。不禁自嘲的摇摇头。
不过,负累而已。
这晚,他是宿在老宅的。
睡前看着温县这几日拍的照片,眉眼分明的短发女子,笑靥如花。
一颦一笑,全都刻在他眷恋的心底。
江家在云端太久,久到这些年不接地气。
总觉得寻常人家的女儿都是贪图钱财,蓄意靠近。
却不知道在这件事上,一直缠着人家不放的是他。
是他,离不开闻烟。
在老宅睡的总不安稳,一早起来他就跑去祠堂。
这一跪,早晚逃不脱。晚跪不如早跪,早点得到解脱。
江北筹谋好一切,一路踩着青石板往祠堂走去。
没想到在祠堂门口,看到一位精神矍铄满头银发的老人。
江北不敢信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大步向前。
“爷爷,你何时回来的?”
江爷爷就坐在祠堂前方不远的凉亭下,慈祥地对着他挥挥手。
“前两天就回来了,你爸让回来的。”江爷爷故意在后面这句加重语气。
江北瞬间明了,难怪昨晚江父会压着脾气没让他直接跪祠堂。
“爷爷,难道您已倒戈?”
江爷爷手中的拐杖眼看就要扬起来,随后指了指祠堂。
“老规矩,去跪6个小时。”江爷爷故作严肃。
“孙儿领旨。”江北大笑着朝着爷爷作揖,有爷爷这句话,他再无顾虑。
江北进到祠堂,恭敬地上着香。
随后,磕了三个头,直直地跪在蒲团上。
半个小时后,江北的脊背依然坚挺。杨叔不忍,俯身朝着江家老爷子说。
“小四这次难,听说闻家父母长兄,都没原谅他呢。”
江老爷子看着自己孙儿那倔强的劲儿,不免叹气。
“何止闻家,他现在连那丫头都没搞定呢。我看那丫头倔起来,够小四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