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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器官捐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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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的开篇总是客套繁冗,总结过去,畅想未来。

    最后才是深入主题,开始正餐。

    江北刚站起来,便收获许多掌声。如雷贯耳,斐然响亮。

    闻烟头低低的,左手撑着下巴,将本子扣过来,打开后面一页,勾画着五子棋。

    她这最后一页的棋盘,是专门从网上买的。贴在本子最后,开会时可以打发枯燥无聊的时间。

    处理医患关系、协调器官等到家属的间隙,她也会一个人勾画着。

    用可擦笔涂画,后面再擦掉。如此,可反复使用。

    如今,会上说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神外是她回不去的梦,她也从未肖想能再回去。

    一个小时后,稀稀松松的动静响起,会议结束。郑楚新还要去准备手术,打个招呼就走了。

    闻烟起身,刚抬头便被前面的副院长逮到了。笑着朝她挥挥手,让她过去。

    她不敢推辞,从侧边窄小的通道,挤了过去。

    “柳院长。”闻烟开口,很是乖顺。

    “烟烟啊,这几天回家看爸妈了吗?”

    闻烟揣测不到柳院长的用意,只能笑着回应,“昨天刚回家吃了饭。”

    会议室的人很快走完,只剩他俩慢慢的往门口走着。

    “你爸戒烟了没?”

    闻烟悻悻地笑着,“偷偷抽呢。”

    柳院长自小看着她长大,在医院为了避嫌,她把柳伯伯换成了柳院长。

    “柳伯伯,你找我不会只是为了问老头儿有没有抽烟吧?”

    闻烟笑着,干脆不往前走了。

    柳院长侧身看着她,慈祥的笑着。“烟烟,你哥给我打电话,让我劝你。”

    原来如此。

    闻烟又想到今天神外的变革和团队,看来闻陵自家哥哥的消息比自己要快。

    “江北回来,神外肯定会大有建树。你在医务科这三年,甘心吗?”

    医院的夏天向来凉爽,闻烟却觉得眼睛很热,接着开始酸楚。

    “您没告诉他吧?我的右手。”闻烟声音极小,带着压抑。

    柳院长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她的颅顶,“没有。但是烟烟,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了吗?”

    “再说吧。”她的回答,很是憋闷,又很无助。

    闻烟是顺着楼梯走下来的,蔺程程给她打电话,一顿机关枪似的输出,也不知道被她骂的人,在衡江哪个角落里打喷嚏呢。

    她从温县回来后就不大顺利,在酒吧被人下了药,幸好江北救走了她。虽说一夜荒唐,好在把手链找了回来。

    接着就是江北空降神外,俩人成了同事。

    可偏巧被他撞见自己被患者打骂。

    刚刚又听蔺程程说对门的那套房被人买走,今天刚办完过户。

    她是不是应该去普济寺拜一拜,把这厄运驱散掉。

    对门常年没人住,整个走廊都是她的。所以,她平日里很放纵。快递成堆,鞋柜凌乱。这些,都不必费心。

    蔺程程盯着对门那套房,盯了许久,好不容易上月房主同意卖掉。结果,这好机会还没给到她。

    闻烟惯性地摩挲着腕间的手链,快速调整自己的状态。

    沉浸在工作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快12点时,她去了食堂。

    不外出没人找她时,她一般都在医院食堂吃饭。

    这次下来的早些,人还不是特别多。

    她端着托盘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就有人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

    不用抬头,只闻着这香水味道,就知道是谁。

    闻烟抬眸看看了秦芊芊一眼,没开口,自顾自的吃着。

    今天真是稀罕,一向挑食的秦芊芊竟也会吃食堂。

    秦芊芊气鼓鼓地放下手中的筷子,“闻烟,你之前跟江北认识吗?”

    预料过很多秦芊芊跟自己发飙的理由,却没想到会是这个。

    闻烟的心跳漏了一拍,“当然认识,大学同窗多年。”

    听到这句大学同窗多年,秦芊芊更加生气。恶狠狠地盯着闻烟,临走前还顺走她的酸奶。

    “诶,秦芊芊你拿的是我的酸奶。”

    她圆滚滚的眸子亮莹莹的,看到江北端着餐盘站在身后朝着她这边走过来,坦坦荡荡的坐在她面前,将自己的酸奶推到她面前。

    “我不喝了。”闻烟又把酸奶推了回去。

    江北帮她把吸管插上,“这个口味的,这是最后一瓶。”

    “再说,咱们毕竟同窗这么多年。”江北似笑非笑的补了后面一句。

    很快,他俩在一起吃饭的照片,就发到同级的校友群里。

    原本沉寂的群,被这张照片搅弄的天翻地覆。

    这一切,当事人闻烟是不知道的。五年前滂沱的夏夜,她退掉了关于同窗好友的所有相关的群。

    微信,qq,还有别的不常用的社交软件。

    蔺程程给她转发信息截图时,闻烟正在跟家属讨论器官捐献的事。

    因车祸去世的女孩,只有二十三岁,叫何夕。

    闻烟看着资料信息,是一位对生活饱含热情的女孩。

    她生前背着家里人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

    一个小时前,何夕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她的二十三岁。

    她的心脏,肾脏,眼角膜,此刻都有希冀的患者在等着。

    又是一层最小的会议室,她把何夕五年前签署的协议拿给她的父母看。

    闻烟知道,这时自己出现,是对活着何夕亲人最狠的凌迟。

    可是,她别无他法。

    意料之中的,何夕的父母对着闻烟,大骂不休。谈话开始前备好的两杯水,也全部泼在她的身上。

    这种情况,闻烟经历多次。遇到开明理解的父母,是她的幸运。

    可何夕父母这样难以接受的,也是人间常态。悲恸的白发人,又该怎么接受这一切。

    被泼的这两杯水,就是对施行凌迟的闻烟,最轻的惩罚。

    “何夕爸爸,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您很难接受。可这是何夕自己成年后,自己的选择。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尊重和满足何夕生前的遗愿。”

    水滴从顺着闻烟的头发流入眼睛,眼睛生疼,浸润着的,不知道是不是泪水。

    等何夕妈妈平复些,闻烟接着开口,“等着何夕心脏的的女孩刚满十八岁,如果她等不来合适的心脏,那么她的生命也会永远定格在十八岁。”

    她摩挲着腕间嵌在手链上面的那颗透绿的珠子,接着开口,“我想,何夕在十八岁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想让自己换种方式陪着你们。让你们,从失去她的痛苦中慢慢解脱出来。”

    “那你呢,你怎么不去死?牺牲你自己,成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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