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傅珩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
他妈杨玉容才要出门做脸，看见他回来，有些惊奇，“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不是跟你爸去参加发布会吗？”
傅珩面无表情的，“结束了。”
“不去公司了？”
“嗯。”
杨玉容当是他工作太忙太累了，也不出门了，赶忙让阿姨准备丰盛的食材，要给儿子补补身子。
“你先上楼睡一觉，今晚在家里吃饭吧，你爸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傅珩看见他妈忙活的身影，有些不好受，“你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回来吧。”
他妈一直在家当家庭主妇，没什么心眼，除了管管伙食，出门打麻将做脸，日子清闲又富贵。
至于他爸在外面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傅珩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杨玉容：“他忙得很咧，谁知道能不能回。”
“你就说我有事儿要跟他说。”
杨玉容抬起眼看他，“什么事儿，你不刚跟他在一起吗？”
傅珩默了下，“乔初的事儿，我跟她分手了。”
杨玉容起初有些惊愕，转瞬哼了一声，“我早就说了，她瞧不上你，咱也不能巴着她，我还看不上呢！有哪个人脾气那么大，吵个架把男朋友脑袋挂城墙下的，别说你爷爷奶奶，我都抹了一个晚上泪水。”
傅珩不想听这些话，转身上了楼。
杨玉容心疼儿子，傅珩在她眼里，是哪哪都好，南州城里的青年才俊，随便找一个姑娘，都比那个大小姐脾气的乔初好，奈何两家关系紧密，老傅一直非乔家这个亲家不可，她才忍着。
上一回乔初把傅珩说死了，她气得半夜睡不着，这下好了，儿子主动说分手，她可舒坦了。
杨玉容打了电话给傅运平，傅运平听了她的话，也没多语。
晚饭时间，他回来了，一家子坐在一起，傅运平问傅珩分手是怎么回事。
“分了有一段时间了，她主动提的。”
“那你怎么不说？”
傅珩默了片刻，“我以为过段时间她气消，还能和好，但是她上泰鲸上班去了。”
傅运平一滞，“她上泰鲸上班，什么时候的事？”
“说不好，时间应该不短。”
杨玉容：“上回我就说了，这样的儿媳妇咱们消受不起，乔腾没有我们德盛，还到不了今天呢，好看又有涵养的大家闺秀多的是，为啥受她的气，没进门呢就把人气死！”
她搞不懂乔初为什么上泰鲸上班，上泰鲸上班和两人分手又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自己儿子受了委屈，这个儿媳妇绝对不能要。
傅运平一双稀疏眉毛微微拧着，思量片刻，道：“就算要分手，这个时候，你不能跟那些小明星搅和在一起，叫人抓了你的把柄。”
傅珩：“我知道，那些都是没影的事儿。”
-
这天，乔初被乔信鸿叫回了奶奶家，恰好是发工资的日子，乔初给乔老太买了一盒点心，给乔信鸿买了一条领带，又给旺财带了草莓和羊排。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乔老太还是很高兴，毕竟是孙女儿用自己的工资来买的，饭桌上就把点心打开了。
乔信鸿却不领情，冷眼冷目地看她，“我缺你这条领带？那么点钱，还没捂热呢，就花光了。”
乔初不知道哪儿招惹了他，她工资是不高，就算精打细算，也买不上什么好东西，但好歹是一份心意，他至于这副样子，打她一回来，就没有好脸色给她。
“爱要不要，不要我拿去送给别人。”
乔信鸿瞅着她，“送给谁？”
乔初：“送给我朋友，至少别人不会给我脸色看。”
好一会儿，乔信鸿才开口说：“送给傅遇舟？”
乔初倏忽一顿，眼神开始飘忽闪烁，声量也低了下去，“也不是不行，送他怎么了……没见过送礼送不出去的。”
乔信鸿盯着她，“明天你不用去上班了，好好呆在家里，比你挣那点钱要强。”
乔初恼火，拧着眉看他，“我是为了那点钱吗，当初你也说了，让我进公司，从下面开始做起，就算是打印接电话，也能学到东西，现在又说这种话，虚伪不虚伪！”
乔信鸿扯嗓子，“我让你进家里公司，我让你去泰鲸了？你去泰鲸就算了，老老实实的，你去招惹傅家的人，傅遇舟和傅珩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
乔初垂下眼睫，嘴还硬着，“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和傅珩分手了。”
“我惯坏你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你哭的一天！”
乔老太听不下去了，斥道：“吃个饭大吼大叫做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是不是嫌我活太长了。”
这一顿饭，乔初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滋味。
那天碰到傅珩，她说了和傅遇舟是那种关系，傅珩那样骄傲的人，自然不会忍着，必定会和他家里人说两人分手的事儿。
她自以为这不是坏事，但这一顿饭，被她爸吼了几句后，她心里空空的，敞着些许凉风。
那天夜里她喝了酒，蹲在地上，看见了疯癫生活里难得一见的幻境，上墙那人居于神台之上，仿佛不染尘埃。
放眼南州城，满园春色皆不如飞檐走壁的傅遇舟。
谁能将他据为己有，当下的乔初以为自己可以。
傅遇舟与风长存，她乔初就是与月齐肩。
千万人里她居第一，舍她其谁？
乔初照常上下班。
她打算做一份市场调查报告，分析鲸昂s4的客户群。
最简便的办法就是拿到展厅收集的客户信息，上回她去展厅看车的时候，姚唤的来访登记本上面有客户的年纪和职业等信息，但没有上级发话，销售部是不可能把来访登记表给她的。
发言稿写完了，她根本就找不到理由让潘越安帮忙。
思来想去，乔初只好试探着，让销售部总监赵世东帮忙。
她这个岗位，经常在各个部门走动，和部门中高层沟通工作，所以，她和赵世东的关系尚可，但毕竟是客户信息，她担心赵世东不愿意给她。
没想到赵世东很爽快，一听到她说写报告要用到，二话不说就把电子版发给了她。
乔初拿到客户信息，却发现销售部的信息收集做得并不好，除了姓氏和电话，很多客户信息都是空缺的。
无奈之下，乔初只好想了一招，她在网上定购了有泰鲸logo的小礼品，周末在家，她以回访客户，送国庆好礼的名义，一个个打电话过去，询问客户对鲸昂s4的看法，并委婉询问客户的职业和年纪。
宋箐见她有如此干劲，简直惊呆了。
“你把这股劲儿放在自己家公司，乔腾做到全球十强指日可待。”
乔初并不理会她的调侃之意，只问：“你哥公司不是买了好几辆商务电动汽车么，你帮我问问他，为什么选择克瑞风，不选鲸昂s4。”
宋箐：“……傅遇舟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行么？”
“快点儿问。”
乔初费了很大劲，终于把报告给写出来了。
她发给了傅遇舟。
【舟哥，这是我做的客群分析报告，请查收。】
过了好一会儿，他回复了一个字：【好。】
即便是一个字，她也能顺杆爬上去。
【有什么修改意见，记得发给我哦。】
这一回，他没有再回复。
又过了几天，杳无音信，她连个屁都没收到。
乔初打算主动出击，她知道，轻易拿不到总裁秘书的职务，拿不拿得到另说，得傅遇舟看到那份报告，知道她付出了努力。
这一天中午，她连食堂都没有去，而是直奔傅遇舟的休息间。
半道上，她碰到了傅遇舟，身旁还有一个熟面孔。
那人是傅珩的一个堂叔，名叫傅运申，排行老三，乔初随傅珩，称之为“三叔”。
已经迎面撞上，避无可避，乔初只好展露笑脸，唤了一声：“傅总，三叔。”
傅运申看着她，笑，“这不是乔初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在这里上班。”
傅运申看向傅遇舟，“是吗？遇舟开了多少工资，竟然能请到你。”
乔初稍稍放低了嗓音，“三叔又笑话我，我费了很大劲，才混进泰鲸来的。”
傅遇舟一双沉静黑眸，淡淡落在她脸上。
傅运申哈哈哈笑了起来，“我就在楼上，你怎么不去我们公司？”
“我没那个本事，三叔，不要叫别人听见。”
“行。”
说了几句话，傅遇舟把傅运申送到楼梯口，便翻身回休息间，看见乔初已经不请自来，正弓着腰背看他的午餐。
看见他回来，乔初挺起了腰板，面上露出嬉笑来，“傅总伙食不错啊。”
傅遇舟走过去，清浅的一个气声，“比不上你家的狗。”
乔初：“……”
不知道他是记性好，还是对于她的事情记性才好，总之，乔初还挺开心的。
一开心，她就开始得意忘形，说话没了分寸。
“舟哥，我发给你的报告，你到底看了没有？”
“看了。”
她脚下像是装上了弹簧，腰肢也有些不受控，开始轻微扭动，“那我什么时候上任？”
傅遇舟定了下，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明知故问，“上什么任？”
“总裁秘书啊，我要转岗的。”
“谁说让你转岗了？”
“没有人让，就是我自己想转。”
傅遇舟淡淡看她数秒，拿起筷子，“总裁秘书至少需要三年工作经验，工作强度也大，你工作时间太短，恐怕适应不了。”
她丝毫不退缩，“我不怕工作强度大，只要你带我两个月，我保证我可以胜任。”
“我没有时间带你。”
一句话，毫不留情地堵死了乔初的路。
但乔初并没有挫败之感，她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泰鲸不是她家开的，傅遇舟也不是她爸，没有义务惯着她。
“那你觉得报告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么，我可以改？”
大概是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受挫，还积极得有些过分，傅遇舟压平了嘴角，又放下筷子，“有，你说中高端消费者很有主见，认定了品牌，很难被别人左右，并没有给出争取这一部分客户的举措，是不是认定为，我们泰鲸该放弃这部分客户了？”
乔初：“你看漏了吧，我说的是某一部分，某一部分人有固定观念，比较相信国外的品牌，但其实我们国内新能源汽车技术已经完全可以和国外相媲美，甚至超过国外技术，再加上内饰好，空间大，同样的价钱，国外低配，我们能做到高配，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让这部分客户转变观念。”
他两只手肘抵着绛红色桌面，指节压了压鼻端，“你觉得需要多久？”
乔初仿佛看到一点笑意，莫名让她觉得，这些问话有坑，于是，她在数字前加了一个词。
“保守来说，两三年吧。”
他垂首，又拿起了筷子，“你太保守了。”
乔初咬着下嘴唇，默看他一会儿，突然出声：“舟哥，我还没吃饭呢。”
她也可以不保守的。
傅遇舟抬眼，下巴一点，“去吃吧。”
她两只手臂压上桌面，与他的视线在同一水平线，嘴角轻牵，“傅总，为什么你的饭这么香？”
傅遇舟无声看着她。
室内的时间仿佛凝滞了，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外头的却没有，两个保洁阿姨吃完了饭，一边走，一边用南州郊区方言聊天。
乔初眼睫一垂又一掀，从桌上的饭又回到他脸上。
她拖着腔调，压低了嗓音，话音糯糯的，带着黏腻之意，“我想吃傅总的饭。”
“你儿子刚结婚，到时候你不一样要回去带孙子。”
“到时候再说，现在都是外婆带，不一定要我咧。”
“外婆带不亲的啦！”
傅遇舟喉结上下一滑，优越的下颚线跟着一动，“你要吃我的饭？”
她一双漂亮杏眼带着勾人水光，“嗯。”
他眼一眨，目光转瞬暗淡，“我饭里有葱花香菜。”
乔初眸光微动，“嗯，还有什么？”
他记得。
初见时，她误上了他的车，她骂傅珩的那些话，他都记得。
“大蒜洋葱，我都吃。”
乔初咽一下嗓，嘴角连带着脸颊，都有些艰涩，“没关系，只要你不吃屎就行。”
两人无声对视，他的眼神冰冰凉凉的，如黑洞幽潭。
乔初最终不敌，垂下眼去，手臂离开了桌面，声音飘忽，“你不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