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好的
那颗湿漉漉的浅金色脑袋缓慢地抬了起来，露出一张忐忑而苍白的尖脸。量感极薄的灰蓝色眼睛湿润而闪亮，脆弱得像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吹皱的湖面。
艾莉西娅抓紧德拉科的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张苍白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艾莉西娅以为对方会说点什么“太好了！”“我爱你！”之类的话表达他的感动之情。谁知德拉科说：
“太好了——”
艾莉西娅鼓励性地眨了眨笑意盈盈的眼睛。
“艾莉西娅！”
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在听。
“本来我还在发愁，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提议，我该用什么魔咒惩罚你又不让你生气呢！”德拉科笑嘻嘻地亲了亲艾莉西娅的脸颊，凉幽幽的发丝蹭过她陡然拧起的眉毛，“还是不说话的你比较可爱！”
下一秒，某人的笑脸，毫不意外地凝固了。
艾莉西娅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唔——”德拉科强行咽下痛呼，咬牙切齿地夸她，“这是什么新舞步吗？也——很——可——爱。”
艾莉西娅没有再和他耍嘴皮子的心思，准确地说，是没有再看他耍嘴皮子的心思，用眼神示意德拉科给自己解咒。
德拉科很爽快地抖动魔杖为她解了咒，另一只手一直抓着艾莉西娅的手不放。
“我讨厌那个胸章。”艾莉西娅说，有些羞地别开脸，“真丑，我不喜欢你戴着它的样子。”
“知道了。”德拉科取下胸章，随手弹开。一道银光从两人的余光里闪过，胸章哒的一声撞到墙上，继而跌落在地。
“这下我有没有好看一点？”他用魔杖戳了戳艾莉西娅的腰肉，继而没脸没皮地往人怀里钻，“你刚才下手太狠了，艾莉西娅，我现在浑身都又冷又痛。”
艾莉西娅刚要推开他的手一顿，有些心虚地说，“嗯……我可以给你用一个烘干咒。”
“没用的！”德拉科趁艾莉西娅愣神的工夫，紧紧环住她的腰，湿乎乎的脑袋撒气一般在人的肩膀上蹭来蹭去，“我受的伤什么魔咒都治不好了！”
“怎么会？”艾莉西娅安慰他，“烘干咒、保暖咒、治疗咒……虽然治疗咒有点难，但我今晚正好写了和这个咒语相关的魔咒学作业——”
艾莉西娅的话戛然而止。
德拉科纳闷地抬起头，只见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他循着艾莉西娅的视线扭头看去，水汪汪的地板上，倒着一节熄灭的火把。
被水泡成深棕色的木棍周围，漂浮着黑乎乎的碎屑。
“知道那是什么吗？”艾莉西娅平静到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德拉科的头顶响起。
某弯着腰在女友怀中耍赖的斯莱特林诚实地摇了摇头。
艾莉西娅的目光锁定在一小片纸屑上，无语地笑了两声。
“我——的——魔咒学作业。”
两人对那段打斗的记忆瞬间清晰了起来。
德拉科使出的某道咒语被艾莉西娅的铁甲咒弹开，击中火把。在木棍尖端跳跃的火焰在空中优雅地下坠，直到点燃墙角处那张可怜的、皱皱巴巴的、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
艾莉西娅清楚地认识到：她今晚又没觉可睡了。
德拉科的耳边响起仅自己能够听见的警报。他迅速撒开手，从艾莉西娅的怀中逃了出来。
艾莉西娅庄严宣誓：“德拉科·马尔福我要杀了你。”
“冷静！”德拉科侧头躲过艾莉西娅的攻击，重新回到亲切的廊柱后方，“艾莉西娅——冷静——我帮你写——我爱你——我错了——你别生气——”
德拉科觉得自己的嘴皮子从未如此刻这般利索过。他将各种求饶的话说了一遍，可惜，艾莉西娅似乎没打算原谅他。
和上一次有来有回的打斗不同，这一次完全是艾莉西娅单方面的泄愤。各色光束擦着廊柱而过，吓得德拉科不敢再探头求饶。
他绝望地听着艾莉西娅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脑海中思索着应对的方法。
首先，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艾莉西娅说出分手之类的话；其次——哪里还有什么其次？只要艾莉西娅不跟他分手，德拉科可以接受一切惩罚。
这样想着，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决定走出廊柱，坦然迎接自己的命运。
走廊尽头的画像却突然尖叫起来。人们不难从这样凄厉的叫声中，听出白发男巫的意思——“要出人命了！”
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费尔奇为首的一众人涌入六层级长盥洗室外的狭窄走廊。
“这是怎么一回事！”费尔奇像灯泡一样凸起的眼睛转来转去，恼火地指着水汪汪的地板，“科林斯，你把这里搞得一团糟。”
“清理一新。”
达芙妮无视艾莉西娅微微摇头的动作，兴致勃勃地施咒将走廊恢复整洁有序的模样。火把悬在上空熠熠闪光，墙壁上的刮痕消失，地面干燥平整。
艾莉西娅望着干干净净的墙角，她的魔咒学作业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那个可恶的胸章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地板上。她心如死灰地听着费尔奇的怒吼。
“格林格拉斯小姐！城堡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历史底蕴，只有最原始的人工劳动才能养护好这座城堡！”
“这里不需要你显摆自己的魔法才能，更不需要你用魔法粗暴地处理走廊上的任何东西！”
达芙妮显然不认同费尔奇的一番话，抱着手臂，朝艾莉西娅瘪瘪嘴。
等费尔奇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艾莉西娅身上，她果断地抬手一指，刚整理好仪容的德拉科从廊柱后走了出来。
“是马尔福先生要求我用魔法清理走廊的。”艾莉西娅说，“他让我用清水如泉打湿这里，再用拖把亲手将每一个角落都擦干净。”
一众斯莱特林对德拉科会干出这样的缺德事并不奇怪。克拉布和高尔已经啪啪啪的为德拉科鼓起掌来。
“是的。”德拉科挺起胸膛，“身为一名调查行动组成员，我有权力让科林斯打扫城堡，这是对她不尊重新校长的惩罚。”
听到这话，费尔奇满意地哼了一声。
“惩罚？这不痛不痒的算得上什么惩罚，”他绕着艾莉西娅走了两步，“等着吧，小鬼，我已经向亲爱的乌姆里奇女士提出申请了，你很快就能领会到什么叫真正的惩罚。”
艾莉西娅有时候真觉得费尔奇佝偻的身体中藏着世界上最独特的灵魂，每天零点准时清除前一天的记忆。
就像艾莉西娅用动物束缚咒将洛丽丝夫人送医那次，她在费尔奇那里的称呼明明从“小鬼”升级成“喂”了。
结果第二天相遇时，费尔奇又恶狠狠地朝她挥舞着扫把，嚷嚷，“走远一点，可恶的小鬼，我早晚有一天会向校长申请用锁链把你们吊起来！”
总是说着差不多的话，不累吗？艾莉西娅盯着那双灯泡眼有点出神。
费尔奇把艾莉西娅的反应理解成畏惧，得意地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这时，一道喊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才不是什么惩罚，这两个学生在决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