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送葬
江霁初轻飘飘看谢寄一眼。
小事叫他艺术家同学,抬杠叫他小江同志,现在有麻烦连姓都给省了,直接叫霁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亲近。
但目前群尸环绕,他不打算跟谢寄计较。
他一拳砸在最近尸体胸口,侧身避过尸体口中吐出的液体,跨上停尸床后反手拽住尸体的领子,用力将尸体凌空掼向最南方。
有江霁初开路,谢寄解决着残余的小部分尸体,边解释边向南面墙冲:“我记得信息室里的资料上有写,ann在郊区建立这所殡仪馆是为了让死者得到安宁,我们得让它们得到安宁。”
谢寄安全抵达目的地,拉开最大的储物格,里面是各种丧葬物品。
江霁初正想问问怎么给尸体安宁,就见谢寄从储物格里拿出个金光闪闪的……乐器?
江霁初:“安宁?”
谢寄晃晃手里的唢呐:“牛库银下葬的时候就有人在旁边吹,储物格里也只有这个。”
江霁初想要阻止:“不行……!”
可他和谢寄还有段距离,不等他迈出一步,谢寄打开胸腔吹出第一个音节。
“呜——啦——”
谢寄在音乐上的造诣和他在商业上的造诣成反比。
明明同样的东西,左右也不过那么多个音调,落在谢寄手里总能呈现出一种摧枯拉朽的气魄。
尤其是选了这么个穿透力感染力一流的乐器,又在封闭空间内的时候,其音乐水平得到最大强度发挥。
人家吹唢呐是给死人送葬,谢寄吹唢呐是让活人送死。
音波连绵不绝回荡在墙壁间,一次比一次离谱,一次比一次高昂。
姚顺听得双手捂胸口,连江霁初都难得地显出一分苦楚,他甚至忍不住想要闭上眼,再找什么东西堵住耳朵。
好在谢寄再怎么厉害也是个人,本身也没熟练掌握吹唢呐这项技能。
他得换气。
旋律终于有了短暂停滞。
姚顺大口喘气,像是从地狱重新爬了回来,脸上是死里逃生的双重惊喜:“停了!谢哥停了!尸体也停了!都停了!谢哥牛逼!”
下一刻,五十四具尸体以醒来后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谢寄,手不僵腿不抖,比姚顺这个正常人都要快。
江霁初:“……”
是挺牛逼的。
谢寄用唢呐一把将跑到面前的尸体抡倒在地,很是不悦道:“不懂欣赏!”
他身形灵活地绕开五具尸体,用力掀翻一张停尸床将几具尸体压在床下,又撑着右方尸体的肩膀一跃而起跳到另一张停尸床床面,好好的民族乐器落在他手里成了根尾部开花的棍子,次次带风全落在尸体身上。
他横渡庞大的尸体群,毫发无损地落在江霁初身边,并发挥破裂不能用的唢呐最后价值,掷在某具尸体的眉心,将尸体砸得仰面躺在未散尽的冷气中。
谢寄:“不是我不尊重遗体,是它们先不尊重我的。”
虽然确实是尸体先攻击他们,他们迫不得已做出反击,但这话现在从谢寄嘴里出来就是另一番意思。
江霁初忍不住:“到底是谁先不尊重谁?”
谢寄垂眼看他:“你跟谁一伙的?”
江霁初:“你吹和不吹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姚顺虚弱道:“谢哥,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谢寄:“给它们送行啊,葬礼上不都有唢呐吗。”
姚顺:“但人家葬礼唢呐也不吹小星星啊。”
江霁初惊讶:“你能听出来他吹的是小星星?”
谢寄:“你没听出来?”
江霁初:“你……”
姚顺:“两位大佬,它们又起来了!”
江霁初憋住情绪。
谢寄的思路是对的,ann建立殡仪馆就是为让死者获得安宁,但谢寄吹唢呐显然会起反效果。
谢寄:“敬酒不吃吃罚酒,文的不行来武的。”
姚顺:“难道要这么跟它们打一晚上?”这俩人打得动,他可打不动!
谢寄:“火。”
姚顺:“可昨晚死的两个人就是用火。”
谢寄:“我们可以换一种用法。”
尸体具有攻击性,但战斗力却普普通通,且基本不含智力,全靠数量取胜。
在谢寄的指挥下,三人边抵挡尸体的攻击,边挪动着停尸床围成一个圈子。
谢寄:“牛库银一开始攻击我们,是因为只能听到声音,这些尸体向往安宁,那它们攻击我们是因为什么?”
江霁初:“因为我们是人……火……温度!”
谢寄应道。
“对。我们有的,他们也都有,但我们是人,有人的体温,在停尸房这么冷的地方,越是和他们打斗,身体散发的热量越多,而他们也在越来越活跃。”
“早上来停尸房时我观察到,两个值夜班的同事不是被尸体弄死的,而是因火灾产生窒息。
“他们死在门边,也是被火熏得最轻的位置,而尸体躺着的却是火势最大的位置。
“尸体没有智力,却有攻击的本能,为什么不去攻击,而是飞蛾扑火?”
殡仪馆提供的安宁,就是火化后入土为安,火化和入土都是安宁的关键。
停尸房没有坟墓,但人却有代表“活着”的体温,弄出来的火盖过人体的温度,产生安宁的必要条件。
姚顺:“那我们不也会被烧死吗?!”
谢寄:“昨天那两位是火弄太大了,我们只需要让火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就行。”
姚顺:“可这只是你的猜想。”
谢寄:“是不是事实试试才知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姚顺悻悻闭嘴。
谢寄又看向江霁初。
江霁初:“我记得储物格里还有不少火把。”
谢寄笑道:“看在你这么支持我的份儿上,我决定报答你。”
江霁初心中产生不祥的预感。
谢寄指指仰面躺着的一具尸体:“看到那个了吗?”
江霁初如实道:“我有点脸盲。”
谢寄“哦”了声:“那是你未婚夫,记得资料里面他非常不是个东西,到处欺男霸女,还耍手段非要把你娶回家,我替你报仇!”
江霁初咬牙:“你记得这么清楚,不如自己去跟他人鬼情未了。”
停尸床组成的围墙困不住尸体群,二人没继续扯皮,谢寄从储物柜里找出一根绳子,摆弄几下后将其中一端交给江霁初,又指指尸体群中的魏阍:“本来该你去的,既然你脸盲我就先把他拴好,你把它挂天花板上,然后来跟我换班。”
在确定江霁初会配合后,谢寄带着绳子挪开离他们最远的一张停尸床。
尸体如潮水般涌出。
谢寄拽着绳子另一端在尸体群中左右游走,无数根惨白的手指与大张的嘴巴与他擦肩而过,却愣是没碰到他一片衣角。
姚顺看得心惊胆战,而谢寄却游刃有余,在踹翻不知第几具尸体后将绳子牢牢系在魏阍腰间,又在双腿和脚腕绕了几圈。
他叫到:“江霁初!”
江霁初这边也没闲着,他从储物格里翻出不少有用的东西,利用弓和重物,,在天花板上破开数个大洞,成功找到了里面的横梁,又把绳子一端绑在□□上成功绕过横梁。
在得到谢寄信号后,拽动绳子将魏阍给悬挂起来。
他把绳子交给姚顺:“系在储物格把手上,多穿几个把手。”
说完纵身跃进尸体群和谢寄交接。
二人没有照面,甚至没有对上眼神,一个进入尸体群后另一个就飞快离开。
像谢寄刚刚哪怕要将绳索拴在特定的尸体上,还要引过最多的尸体为他制造机会弄坏天花板,江霁初也把所有朝向谢寄的尸体全都引了回来,不让它们靠近谢寄半寸。
谢寄跑回姚顺身旁:“绑好了吗?”
姚顺紧张道:“绑好了,很结实。”
停尸房内的储物格里有很多种火把,谢寄特地挑了根最粗最大的。
在火把点燃的瞬间,明亮的火光轻易盖过人造光线,将停尸房映得变了颜色。
原本被江霁初利用停尸床暂时困住的尸体再次你推我搡地涌动。
谢寄将火把搭在攻上,一只眼微微眯起。
弦满。
箭出。
火焰在混乱的停尸房内如流星破空,嗖地一声插在魏阍被捆好的腿//间。
尸体群当即放过江霁初,也不再理会谢寄和姚顺,拥挤在一起垫着脚朝悬在半空的魏阍胡乱伸手。
而魏阍双手双脚被缚,身体唯一能挣扎的地方只剩颗头,它不断晃动想去触碰火把温度最高的地方,却怎么都挣扎不脱。
谢寄舒出口气,随便找了张停尸床坐在上面,端着保温杯喝了口水,惬意地欣赏“百尸朝火”的奇妙景象。
姚顺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这就完了?”
谢寄:“难道和它们大战三百回合?”
姚顺:“不,不是……这,这也,火把烧完了怎么办?”
“趁烧完前再用弓怼进去根新的呗,”谢寄,“虽然我唱歌不行,但弓、枪之类的射击项目还能看。”
危机解除,姚顺激动得快要淌下热泪:“谢哥你这哪儿是还能看啊,你这是箭神再世!”
谢寄摆手:“行了行了,你要闲着就把洗手间所有的门都打开,我刚看了一眼,里面的换气系统还在运作,别没被尸体挠死,给二氧化碳毒死。”
姚顺开开心心领命而去。
江霁初捡起破烂不堪的唢呐,慢悠悠地坐在谢寄旁边的床上。
“吹奏丧乐确实是令死者安宁的一种方式。
“对吗,大音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