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哭丧
生死簿这个名字一听就觉得阴森森的,不吉利。
江霁初:“只要通过新手关的人,都会拥有自己的生死簿,它是你在祭坛的身份证,上面有你的个人信息,以及所经历的关卡信息。”
江霁初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见他没遮挡,谢寄便凑过去一起看起来。
关卡名称:寿人
关卡等级:新手关
关卡分值:0-1000
参与人数:十一人
所得积分:
剩余积分:0
黑底白字的纸张上就这么多字,谢寄浏览完后将目光锁定在“寿人”上。
寿人。
看上去像是身份名词。
江霁初揉揉太阳穴:“是我忘了,关卡名称上有时候会有关卡提示。”
谢寄没计较这个,新人都不会有生死簿,他能蹭到江霁初的关卡信息,已经是意外之喜。
如果寿人指的是牛库银,那它的效果就是牛库银高防御的体质,要从普通人变成寿人会有一个变化的方法和过程,而且一定不会在人前,线索还是得在牛家寻找。
考虑到牛库银养过两个儿子,变成寿人的事见不得光,谢寄和江霁初重点搜寻牛库银住的卧室。
结果正如谢寄所料,十分钟后,二人在床头柜下面找到了通往地下的暗门。
将暗门拉开后,难闻的气味争先恐后一涌而出,差点将谢寄给熏过去。
倒也没毒,只是对嗅觉敏感的人实在不友好。
趁谢寄被熏后仰的功夫,江霁初拿过抽屉里的手电径自走进暗门。
谢寄眨眨眼,只觉江霁初这小子胆还挺大。
暗门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断没有让江霁初一人冒险的道理,他做好心理建设,闷头跟在江霁初后面。
地下空间足有五十个平方,像个地窖。
地面和墙上是大片晕开的暗黑色血迹,正中央摆了副盖着防尘布的硕大棺材,墙角有一张书桌与一个书架。
二人在棺材前面停住脚步,手电光绕着棺材照了一圈,这里就是气味的源头。
谢寄还没适应地窖的味道,怕一开棺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打算先看看书架书桌上的东西。
他找到书桌上的台灯,按亮后和江霁初各拿起一沓手稿背靠书桌面对棺材开始阅读。
地窖里的纸质资料很少,他们分工合作,很快弄清了寿人的来龙去脉。
牛库银祖上有一种用来增强体质、延年益寿的秘方,但牛库银对秘方进行改造,往里面加入许多阴邪之物,又佐以自己鲜血,用新秘方制造寿人。
被他鲜血养大的寿人会受制于他,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吸食手下寿人的鲜血来延长自己寿命。
根据牛库银的日记来看,牛库银真实年纪起码得有四百岁。
谢寄:“牛富贵说牛库银是来牛家村寻祖并在此安家落户,也就是说,他通过豢养寿人的方式延长寿命,但为了不被人发现相貌和寿命有异,会不断更换住处。
“牛大和牛二就是他在牛家村养的寿人,他吸食了牛大鲜血,对外宣称牛大因病而死,至于牛二,也在前端日子到‘成熟’的时间。”
江霁初:“你觉得牛二不是和牛薇私奔,而是被死在了牛库银手上?”
谢寄摇摇头:“按日记来看,如果牛库银吸食了牛二的血,那他在牛家村的身份就到结束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离开,却要演一出自己脑溢血去世的戏码,还要吸食我们的血液,这不合逻辑。”
谢寄看向地窖随处可见的血迹。
这个规模,正好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全身血量。
顺着谢寄的目光,江霁初反应过来:“牛二确实死在了这里,但血液并没有被牛库银吸收。”
谢寄:“一个正直、孝顺的养子,在发现养父罪恶的真面目时,会怎么做?”
江霁初:“牛二是自杀,他不愿意助纣为虐,也不愿与养父为敌,所以想通过流干自己结束这一切。”
谢寄为江霁初鼓起掌:“不错。但这只是我的猜想,我们还有别的问题没找到答案,比如牛薇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牛二的尸体在哪儿,牛库银又为什么要吸我们的血。”
江霁初走到棺材旁边,用刀鞘在上面敲击两下:“缓过来没,开棺?”
棺材肯定是要开的,但谢寄不认为里面会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谢寄:“来都来了,开棺看看吧。”
地窖里的棺材和牛库银躺的那副比起来很是普通,他们掀开防尘布,一人抬一边,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棺材盖搬到地上。
尽管已经在地窖待了好一会儿,棺材里的气味还是让谢寄眼前一黑,他使劲捏捏眉心才看向棺材内部。
足够两人平躺的棺材里只装着浑浊的蓝色液体,就水位来高度看,还不足以藏一个成年人。
谢寄看完就迅速后退:“是牛库银用来炼制寿人的液体,液体有两种使用方式,饮用或者浸泡。
“他炼制牛大和牛二时是用让两个儿子饮用的方式,血液是加到碗里的,棺材里的液体可以增强体质,你要不要进去躺一躺,能加速愈合你的伤口。”
江霁初嫌弃地一撇嘴:“要躺你躺。”
谢寄才不去。
江霁初躺是治伤,他躺是要命。
地窖里的东西翻找完毕,二人没再在这阴冷腥臭的地方待着,一前一后回到地面。
不过是几层水泥之隔,谢寄却觉得像是从地狱来到人间。
他几步走到屋外,克制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江霁初对他的举动没半点反应,不嘲讽也不安慰,只当没看见:“牛库银的心愿还是跟消失的牛二有关,不过不是再见到牛二,而是吸食牛二的鲜血。”
谢寄:“没错。但牛二的血已经流尽,牛库银吸食我们的血液一方面是为了聊胜于无的功效,另一方面是想留着给牛二,我们的血对牛二一定有什么作用。”
这么一来,牛二的尸体不会离牛库银太远,要方便牛库银将收集的血液渡过去。
谢寄和江霁初对视一眼,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江霁初:“去吗?”
谢寄看了眼时间:“来不及,等下午哭丧结束吧。”
午饭是其他人做的,比起谢寄手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江霁初嘴被养刁,吃了几筷子就不愿再动。
地窖的事二人没藏着掖着,饭后就通知了众人,奈何哭丧在即,众人来不及去看,只能心心念念地先到灵棚前集合。
今天天气依旧不是很好,乌云接连成片,像是随时都要压下来。
牛家村的村民有不少都前来围观,自发在附近围成个半圆形。
谢寄在牛家村待了两三天,还没见谁很是难受地来看牛库银,此刻也就来凑个热闹,村民端着什么表情的都有,甚至还有人揣了包瓜子,可见所谓的朋友情谊塑料得很。
灵桌上灵位、照片、香炉,以及盛满瓜果的大瓷碗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牛叔看过后露出一副差强人意的表情,将哭丧棒塞给王旦,自己坐到一边监督。
王旦只求能安安稳稳从新手关多捞些积分,他老老实实穿着牛叔提供的孝服,站在灵位前做了个深呼吸,拿起哀棍一下又一下敲打在自己身上。
在哭丧时,哭得越大声代表对死者越尊敬。
王旦努力想着自出生以来所有难过或恐惧的画面,扯着嗓子一边大声痛苦一边说着送行词。
求生欲爆棚。
但他越走腿越软,唯恐牛库银从棺材里跳出来咬他一口,担惊受怕地走完六圈后,腿已经颤抖发软。
他恭敬地将哀棍放回远处,扭头看向牛叔,见牛叔点头,软着腿肚子返回人群。
第二个去哭丧的是王靓。
她和王旦应该是商量过的,也穿着孝服,老老实实地哭着转圈,不过六圈过后王靓的状态比王旦好点,回来时还能走直线。
王靓回来后,江霁初不但没穿孝服,反而拎着刀就走近灵桌。
他仿佛除了板着一张脸不会别的表情,哀棍打在身上时一看就没使力气,每一下都像是应付公事,王旦和王靓声泪俱下的送行词到他这里只化作一句简单的“一路顺风”。
围观的牛家村村民被这离经叛道的行为惊到。
“这谁啊?”
“听说是远房亲戚。”
“这不是大不敬吗!”
“难道跟牛老生前有仇?”
江霁初充耳不闻,走完六圈后将哀棍往灵桌上一搁就当结束。
而棺材里的牛库银始终安静,不知道是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妖,还是对江霁初敢怒不敢言。
谢寄原本就不想给牛库银哭丧,反正他和江霁初晚上住一个屋,如果牛库银因为哭丧的事报复,左右他也躲不掉,于是也穿着一身常服走近灵桌。
他拿起哀棍简单端详几眼。
在传统丧葬文化中,哀棍也叫哭丧棒,古时候多用空心的竹棍,可以插在死者坟上判断死者是否复活,算是一点微末的心里寄托。
牛叔准备的这根棍子有一米长,上面缠满了白纸,跟道士用的拂尘似的。
谢寄绕着灵桌走了六圈,在最后一圈时吐出一句“来生好好做人”,随后将棍子放回桌上。
他瞥了一眼棺材。
还是没有动静。
没动静就没动静吧,反正早来晚来都是来。
哭丧进行得十分太平,除了谢寄和江霁初引起牛叔黑脸和村民讨论外没有波折。
班隋心下稍安,他学着王旦穿好孝服来到灵桌前,拿起哀棍迈出一步后就要开嗓哭嚎。
可还没等他挤出第一滴眼泪,哀棍上的白纸突然坠落。
他握着光秃秃的棍子,茫然地看向牛叔。
下一刻,灵桌轰然倒塌,灵位照片香炉瓜果滚了一地。
班隋脚被苹果砸到,吓得将哀棍一扔坐在地上,保持手脚着地的姿势疯狂后退。
他还没退几步,后背猝不及被根手指粗细的东西撞得发麻。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黑暗朝他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