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汐山蛇族、神的怜悯
汐山蛇族领地。
西北海边境之处，山海相连之境，是一片连岭千百巨峰，蜿蜒绵亘宛若盘伏蛇蟒的郁翠野泽。
“嘶嘶嘶……”
“嘶嘶嘶………”
一声声如钟似鼓般的声音徘徊在荒芜的林野之中，地上，树上，还有水中，都有隐秘的巨影在潜行。
山风吹起，将云雾散去，露出了那一条条藏匿在层层栾叠岩峰之中的庞然大物。
望目观去，是成千上万条颜色鲜艳不一，身形丈长的巨蟒大蛇在山水林瀑之中不断游戈攀爬。
群蛇游动之中，蛇躯之上便有一层细密的毒雾从它们艳丽的蛇鳞之上钻出，再由清风托举吹到了汐山上空，变作守山屏障。
在那形若龙蛇之首的最高云峰之上，云深雾涧里，正有道道晃若光霞的金色神光游旋飞出。
一张美丽犹比百花娇艳的女子面孔正在幽深的云渊之中若隐若现。
只是，随着那女子穿梭在云中的动人身影行到近前，便会发现在那一张美丽明媚的面庞后，人身之下，是一条近长万丈的金色蛇尾在云海之中抽云调雾。
那一双金色的冷漠蛇瞳之中此刻正有无数朵瑰丽似焰火绚烂的道法在如影舞动。
瞳中神纹纵横，在烟云丛厚的雾中变生出漫天枝叶金黄的灿烂莲花。
金莲转动，生出耀目金光。
一片片莲瓣绽放，扯动虚空，释放出一股强大锐利的金庚神力，横扫之中，更带着一种泯灭虚空的威力。
云雾缭绕的山峰上空，金日放虹，映入金莲道法之中，更让其生出了一股至刚至阳的破邪之力。
直到日落西山，夕阳退下，这位人身蛇尾的女神才从云空中飞落山巅，变化为一位身着玉色金纹华裙的少妇。
女子站在最高峰峦之上，金眸俯视着下方山河岩地之中那上万条正在繁衍觅食的蛇蟒，不知为何，她便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上万蛇族，可其中灵智开启者，修行已到炼法境与半步大能境者，不过千者。
种族之力如此孱弱，晋升上族，真不知要何年何月！
“你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一缕香风到来，同时也带来一抹鲜红若血的绝色妖娆。
对于这抹倩丽身影的忽而出现，玉衣女子面上并未有太多意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见她眉眼仍有愁绪，那拥有着倾世容颜的美艳女子只微微开口道：“你的心乱了，华胥。”
闻言，华胥氏只无奈喟叹道：“若我族有你青丘狐族那般强大的诸多盟友，我又何苦发愁。”
女媸一袭红衣美艳，一对血眸更是妩媚勾魂，唇角勾起，自带三分妖娆霸道的笑意：“何必妄自菲薄，你已修行到大能上阶，只要你我联手，要解决那杂碎又有何难？”
华胥氏却不这样认为，只担忧道：“汐山离西北海不过万里，不久之前，那海蛇一族的叛徒便已联合龙族的虎蛟叛军前来攻打过我族边境，被我亲手打了回去。”
“现如今，汐山境外，已被十万虎蛟水军包围，再加上那海蛇族的孽障，我族境地如今是处处艰难。”
这也是华胥氏最担心的一处地方，敌强我弱，面对数万条修为在炼法境的虎蛟水军，汐山蛇族的力量实在太过低弱。
莫说大能境，就连炼法境也不过千名，又如何能抵挡那上万条凶恶水蛟的进犯。
眼见华胥氏眉头紧蹙，女媸似是看出了她的忧虑，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且放心，我已邀来了南海幻蝶一族与玄龟二族的高手前来，有他们相助，便不会有其他差池。”
“你应当知道，我怕的不止是那些龙族叛军与那贼逆，我更怕的是海蛇族在这其中有扮演了什么角色？”华胥氏喃喃念着，金色的眼底已被一片不详的阴影之色笼罩。
女媸闻言，便猜出了些什么，血色的凤眸再度扬起之中，已有一层妖艳的杀意掠出，携带着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可怕：“既然如此，便让他们来吧，我涂山娘子的道号，可不是卖弄风情就闯出来的！敢入我的局，就得做好拔层皮的准备！”
华胥氏见她这般犀利的言辞，反而竟心头松动了起来，既觉得安稳，又有了依托：“你呀你，多少年了还是这般火爆的脾气，也不知当年太阴那两位女神是怎么被你这狐狸哄的肯放你回来。”
当年北冥那场大战，女媸早已将个中缘由说给了华胥氏，她也知道女媸与太阴两位月神的因果。
当然，这其中她最想了解的便是女媸所说的那位拥有操纵星辰昼夜神力的司夜星神。
星神曦夜。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存在，太阴女神的亲弟，天地第一位蛇神。
也是第一次，当知道蛇族还有这么一位睿智、勇敢与强大的蛇神时，她无比希望女媸能带他一起回归蛇族。
蛇族，从出生便是一个弱小的种族，它们是洪荒最常见的生灵之一，甚至比女媸所创的狐族还要更加古老。
生与混沌初开之时，可生来却多是愚昧无智，只能凭借最原始的本能生存捕猎。
这无疑是悲剧的，即便与众多凶兽古灵生活在同一个纪元，可没有异术神通傍身，它们便只沦落成了其他猎杀者的食物。
青丘狐族能发展至今，乃是来源于女媸一手精心谋划发展，有一位心思活络，足智多谋的狐祖为其谋划，青丘狐族不过只花了万年时间，便已在洪荒拥有一席之地。
蛇族已落后太远，即便如今蛇族已经拥有了三位大能境界的首领，可比起其他百族拥有的整合实力，却不可同其比较。
蛇族三脉，乃为汐山蛇族、凤栖山腾蛇一族、海蛇一族。
这三族则各由汐山蛇族首领华胥氏、腾蛇首领白矖、海蛇族首领佘婆各自统领。
三族之中，腾蛇一脉实力最强，族中多是身怀异术天赋的有灵异蛇。
启灵者多，修行强者更是不少。
海蛇一脉则是完全投靠了龙族，依傍龙族势力给予的资粮提升全族实力。
反观汐山蛇族境内，却不过大多都是凡阶之品，实力平庸。
可无论如何，蛇族三脉都无一族是上族之列，华胥氏知道，白矖也知道，她们需要一位足以给无数族人带来信仰与希望的神明来带领蛇族走向未来。
一位前途无量的先天神灵能给予蛇族带来的价值是极高的。
可惜，那海蛇族的首领佘婆却不这么认为，一心只想攀附龙族这棵参天大树。
想到这，华胥氏金色的瞳孔中便不由泛起了一抹冰冷的肃杀：“若我查出这一切真跟海蛇族有关，届时，我必定与佘婆不死不休！”
女媸闻言，红唇边的微笑只绽放的更加明艳，花容妩媚道：“放心，待了却此事，我陪你一起去查。”
不过，似是又想起了些什么，女媸本是明艳的面庞很快又黯淡了几分：“可惜不能将他请下来，若是他能来，届时汐山蛇族不仅可以实力大增，也可聚集更多的蛇族势力。”
华胥氏当然知道女媸说的“他”是谁，思及此处，她心中只觉得愈发可惜。
不过她也不想让女媸太过烦恼此事，于是便劝慰她道：“好了，有那两位太阴月神在，你这狐狸想拐跑人家的亲弟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莫想太多，还是专心应付眼前的事吧。”
女媸自是知道她话中的一番好心，只是，她也是少有谋划失手的时候，这才是她自己未免觉得遗憾的地方。
华胥氏有意将此事插过，便又说起了另外一桩事来：“对了，你可知那凤栖山神灵即将苏醒的事情吗？”
女媸闻言，不过凤眸一眺，带着一抹倩色，又微微笑道：“哦，可是前些日子那位腾蛇族的巴蛇使者前来告诉你的吗？”
她能说出此话，便已然是将这事摸了个清楚，见这情况，华胥氏也不打算隐藏：“果然瞒不过你，确是腾蛇族带给我的消息，是白矖传言过来，告知我凤栖山沉睡的那两位先天神灵即将苏醒的事情。”
“据她所言，那两位先天神灵还未出生，其元胎之中便已经凝聚出了大能境气象，若是他们出世，必定会为我蛇族带来无上气运。”
见华胥氏愈发振奋的神色，女媸却不免失笑摇头：“哪里有那么容易，如今鳞虫之属皆臣服于龙族座下，有这么一个气势强盛的绝顶大族压着，蛇族想要兴起，光靠这两位还未出生的先天之神，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我倒是更看好那位来自天外的蛇神，他有太阴与星辰两者的气运供养，他一旦成长起来，那才是不可估量。”还有一点，女媸其实没有明说，两个刚出生的先天神灵何尝不需要太多的资粮培养。
蛇族如今一穷二白，腾蛇一族能不能养的起那两位先天神灵都还是个未知数。
而选择曦夜成为万蛇信仰之神，则完全不一样，换而言之，选择他既不需要考虑资粮的供养，相反还可为蛇族带来可观的气运入助。
最关键的是，以他的能力，便足以解蛇族眼下的燃眉之急。
她这番话道完，便叫华胥氏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显然，女媸所言，字字句句戳在了她心窝上。
华胥氏没有再说话，而是眺望向了汐山大雾外的世界。
她的神识穿越千山百岭，来到了西北海岸，便见海中已经开始腾起了汹涌地海啸。
一片片堪比崇山高岳的巨大海浪之中，已潜伏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海兽与蛟龙。
见到这，华胥氏那金色的瞳眸之中便不由弥漫出了一道宛若罡风凛冽的杀气。
天空之中，西北之方，有肃杀的金风被她唤来，拦在汐山与西北海的边境。
无穷金风化刃，结成了一道如刀锋利的屏障，死死守在了海峡与陆地的缝隙之中，让海浪无法侵袭。
可以预见，汐山蛇族与西北龙族叛军的大战，现在已经一触即发。
寒谷中。
幽寒缭绕的深谷之中，万物静籁，唯有一汪流动的溪泉带来活气，轻轻升起泊烟之中，为林谷带来空灵仙气。
林深碎影之中，一位身着玄衫，面目俊秀白皙的青年正一丝不苟地在陪着他前面那位身着月袍，仪容尊贵的身影漫步林涧。
曦夜瞧着身后这条尾巴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一时只又想发笑，又想捉弄。
不过，最后为了维持自己前辈高人的仪态，他便只能依旧淡漠道：“这么说，你是被那骄虫从平逢山一路追撵过来的？”
见他发问，青年只立马回话道：“玄青不敢欺瞒上神，小蛇奉我凤栖族长之令前去为汐山蛇族传言。岂料半路回山之时，招惹了这贼厮，觊觎小蛇血肉，幸得上神您相救，小蛇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说到这，玄青碧绿的竖瞳之中已有一层虚朦的泪意泛出，对于面前这位法力高强的上神，他是真心感激涕零。
若是没有这位上神相救，他此刻怕是已经成为了人家口中的肉肴了。
见着玄青在一旁默默垂泪，曦夜倒是没有太多感想，倒也不是他性情太过冷漠。
实在是作为先天星神出身的曦夜，一出生就在太阴星与嫦曦、嫦娥的羽翼庇护下无忧无虑成长，后来得道之后，又有星辰与太阴为他护道前行。
他实在是未经历过任何弱小之时，或者说，他生来便是强大的不凡生灵。
只是如今见着玄青这如蒙天赦，脱离死难的劫后余生之状，他才终于懂得了这洪荒之中，作为蝼蚁的艰难。
这也是第一次，他以神的身份对一位普通弱小的生灵产生了怜悯。
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