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爆炸
余依叹了口气,拍了拍暮景琛的膝盖。
“世人所谓神佛,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寄托罢了。”余依垂眸道,“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谁会将希望寄托于这些土偶身上呢?”
就像是多年前,余栾曾带着余依去爬文殊娘娘的仙山求过学业。
她见到过一个女孩,身着素色,衣衫上打满补丁。
那个女孩从山脚一直爬到山顶,三跪九叩,五体投地。
余依不知道她心里求的到底是什么。
但彼时,她反倒更希望那个女孩心中所求的是姻缘。
至少那样可以说明,女孩没有物质或健康上的困扰。
在生命和生存面前,为情所困也不失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幸福。
“你休息一会儿吧,明天你还要看着童彤,我替你盯一会儿。”
“嗯,多谢了。”暮景琛斜了身子躺下,忽然又扼住了转身想要离去的余依的手腕,“彤彤这边的事别告诉我哥,谢谢。”
余依抽出自己的手腕,回身看他:“你何苦呢?”
“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彤彤呢?”余依抿着唇道,“你明明那么爱她,她也放不下你,为什么你们谁也不肯踏出这一步?”
暮景琛沉默了半晌。
余依道:“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低头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你该明白的。”
暮景琛微勾唇角,那几乎没怎么起伏的唇线似乎有些苦涩。
“算了吧,说好了的,余生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打扰她了。”
她恨他。
他也恨她。
这样的感情,就算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相看两厌,折磨彼此罢了。
看见暮景琛这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样子,余依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起了身,将前厅中间隔断的朱红门框合上,给暮景琛留了个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会儿。
另一边,温柏和齐升珺在逝者面前还是相当懂得尊重的。
两人规规矩矩地在腰上缠了白布条,以示对逝者的缅怀。
“依姐。”温柏神戳戳地捅了捅余依的膝盖,“你这朋友性子可真是和你一样刚烈。”
余依疑惑地微微挑了下眼角:“为什么这么说?”
温柏说:“他们家这上上下下哪还有能用的家佣?就一个老管家,还有两个引着咱们进来的阿姨。要是没有琛总在这守着,还不知道这老爷子的葬礼要有多凄凉。”
余依无奈地叹了声气:“怎么不是呢。”
如果不是实在有难处,哪里有人会愿意低头求自己的旧爱来帮自己操持父亲的身后事呢?
……
余依信守承诺,并没有把这一切告知暮寒珏。
次日一大清早就又跑到了童家来给童彤帮忙。
童彤见到余依进来,唇角扯出一个笑:“本来我不想麻烦你的,这里的事情这么多。”
余依牵着她的手,说:“我们之间不要说这些。你也不要太伤心了,逝者已已,身体要紧。”
童彤垂眸看了看冰棺中童父安详的脸,笑着隔着玻璃摸了摸父亲的脸。
“我没有伤心呀……我爸爸他终于解脱了,不用再遭这趟罪了。”
“……”余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着眸拍了拍她的手背,聊表安慰。
“好了,准备出门了。”暮景琛从里面出来,将引魂帆递给童彤,轻压两下她的肩膀,“别哭。”
“不哭。”
童彤看了看暮景琛另只手上端着的红木骨灰盒。
沉甸甸的。
等会儿,她的父亲就要住进这里了。
她轻抚上面的花纹,笑着说:“爸爸,搬新家啦。烧给您的钱不要舍不得花,等忙完了那边的手续,常给我托梦来呀。”
“爸爸,到了那边记得去找妈妈呀……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才不会累……”
暮景琛一脸严肃,眉头皱得紧紧的。
看着童彤颤抖的肩膀,暮景琛很想抱她。
长指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肩胛,童彤忽然擦干了眼泪:“好啦,我们可以……怎么了?”
童彤有些惊讶地看着暮景琛伸过来的手。
“没什么。”暮景琛收了回去,攥拳掩在唇边咳了一声,“想提醒你别误了时间而已。”
“走吧。”暮景琛微抬了抬下巴,童彤一点头,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余依和温柏、齐升珺三人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齐刷刷地叹了口气。
“唉……”
温柏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暮景琛和童彤的背影,道:“在他们那边长嘴判几年啊?”
想谈恋爱但一直被搅黄的齐升珺相当赞同:“有啥深仇大恨啊?恋爱也谈不安生。”
抱着遗像的余依踹了他俩一人一脚,“不准在背后蛐蛐别人,跟上。”
童家的葬礼办的还算风光,有不少商界名流看在暮景琛的面子上来打了个照面。
等到遗体告别仪式结束,等待区也就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
暮景琛和童彤两个人坐在一张长椅上。
余依三人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张长椅上。
童彤的目光像是没有焦点一样盯着地面上的一点,直到嘴里被塞了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
她含着糖,终于抬起眼看了看暮景琛。
“谢……”
“不用了。”暮景琛将糖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我只是担心你早上没怎么吃东西,等下低血糖了没人抱你。”
“哦……”童彤低下了头。
原来是她想多了。
对面的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是叹了一口长气。
尤其是余依,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怎么和他亲哥一点也不像啊!
暮寒珏那张嘴,只要一说话就让她脸红心跳的。
暮景琛可倒好,对任何人都温柔以待,唯独就是对童彤冷冰冰的。
难怪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暮叔叔和林阿姨非得生两个。
“景琛。”童彤低声说,“还记得以前我陪你去爬山吗?”
对面三个人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
暮景琛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童彤好像笑了,也好像没笑:“那时候,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万一寒部出了点事,我该怎么安慰你。”
“是该在医院的走廊里紧紧抱着你为你擦干眼泪,还是该在火葬场的等待区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又或是在一切结束后带着你出去旅游散散心?”
暮景琛不语,薄唇却紧抿成一条直线,指尖也微微颤抖起来。
像是在隐忍着心里的情绪。
“没想到啊,到头来,先陪着我做这些的反倒成了你了。”童彤笑着笑着就开始流泪。
两行水痕沿着下颌向下流淌,砸在手背上,滴在脚下。
“都说了别哭。”暮景琛皱着眉伸手拭去她的泪花。
童彤捂着脸说:“景琛……其实那一年寒部醒过来的时候,我比你还要高兴……真的。”
“我真的很高兴,你不用再经历一次骨肉分离的痛苦了……”童彤哽咽着说,“如果……”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当年寒部受伤的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你能原谅我吗?”
暮景琛为她擦眼泪的手一顿,眸光微动:“你说什么?”
童彤咽了咽口水,重复道:“我说,当年寒部……”
“轰——”
熊熊烈火中,童彤惊恐地看着以身体为她围起一道人肉护盾的男人,崩溃大喊:
“景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