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医院
冬天寒风凌厉，公交车上也处处透着几丝冰冷。
“我下次考好了可以再来吃吗！”何清若还沉浸在刚才小吃的快乐里不能自拔。
“何清若，你可真没出息。”简听听眼睛看着窗外，悠悠地说道。
“都怪我爸，顽固苛刻。”何清若将头靠在简听听肩上，“他一直都对我好严格。”
简听听笑了笑，“这就是顽固苛刻了？谁让你吃完难受啊，你爸爸是因为太在乎你。”随即将视线移到女孩身上。
女孩懒洋洋地倒在简听听身上扒拉着她的头发，“你和我是一起的还是和他一起呀……”她不情不愿地嘟囔着。
简听听不说话，她含笑又把头转向窗外。
车窗外，有一家三口牵着手漫步前行的一幕。
很普通的场景，却是很多人一辈子为之向往的。
简听听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可惜何清若已经睡着了，自然是没听见简听听跟她说了些什么。
从前，简听听一直很喜欢坐公交、地铁，因为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感受到一些人间烟火，可以不用……那么早回家……
她可以在车上听大家谈论很多家长里短，谈论孩子的学习情况，谈论今日瓜果蔬菜的性价比、谈论谁家的八卦秘辛。
那才是普通百姓最真实的生活，繁琐但温馨、平凡但多彩。
她很向往。
突然，车辆一个急转弯，简听听身子一沉，她下意识地把何清若护在怀里，然后……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她挣扎着起身，就被一旁的男人按住，“别动，你头上有伤。”
是王星懿？
“你怎么在这？”简听听下意识问道。
“路过。”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回想了半天。
“若若呢？”她她想起来了。
公交车刚才一个急转弯，她被撞到，何清若还和她在一起。
“她没事，你伤得比她重。”王星懿慢慢扶她躺下。
“在哪？我先看看她。”简听听刚一起身，就感到身上一阵撕裂的疼痛，不仅是头，还有胳膊。
她顿了一下，然后强撑着起身。
“简听听！”王星懿喊住她，声音覆住了周围的喧闹。
简听听回身看他，不知所以，“嗯？”
他看着她沉默了半晌，“你什么时候也是个会关心别人胜过爱自己的人了……”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又带着些不甘心。
人生真是个笑话，就比如他刚才一眼就看见了救护车上躺着的她。
人海茫茫，他明明已经决定默默看着她，不再去想报复她，他明明告诉自己一百次放过自己也放过她。
可是他就是一眼看到了她……
简听听一愣。
周遭吵吵嚷嚷，他们之间确是沉寂的可怕。
女人凝视他悠长，一字一句说道，“她是我女儿。”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了……
只是几秒钟，王星懿觉得好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低落的声音传来，“听听，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
简听听自然知道他说的这个“他”指谁。
她不了解王星懿对原身的迷恋，但她真的不希望他会因为她而放弃原可以很好的人生。
既然给不了承诺，就从不要给希望，狠狠地用行动让他死心。
她不希望别人恨她，但同时更不要来爱她，她承受不了别人对她这样死心塌地的爱。
她不配。
简听听没有出声，就见她费力地扶着墙往前走。
王星懿拉住她，像是认命般地妥协，“她就在隔壁，我带你去。”
旁边病房。
简听听看着床上还昏迷不醒的何清若，心里莫名有点慌乱，“你不是说她伤得不重吗？”她拉住王星懿，眼神却还停留在何清若身上。
“医生是这么说的，小姑娘伤得并不严重，她只有一些擦伤。”王星懿显然并不在意病床上女孩的伤势。
某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希望这个女孩伤得可以再重一些……
当然，只是一瞬。
这个女孩是不是就好像是可以切割掉她和他关系的一把钥匙。
“那她为什么还不醒？”她手脚冰凉，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翻着身上的一切。
“你干嘛？”王星懿只能在她身后看着，却又不知道她要干嘛。
“我手机呢？”何裕傅他们还不知道，这么晚还没回家，张妈他们也该担心了，“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他们。”
王星懿无可奈何，他终于还是不忍心，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递给她，“用我的吧。”
对她，他永远都是乙方。
电话打回家的时候张妈已经快急疯了。
简听听只是拨通简单说了句话就听到电话里张妈的“太太，你们到底去哪了，我一直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她的语气是掩藏不住的焦急，简听听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家里此时的兵荒马乱。
她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及地址，然后电话里就换了声音，“你等着，我们马上过去。”随即电话就被挂断。
是何裕傅。
简听听呆呆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心里有些烦躁，王星懿坐在她的旁边。
她使劲握住自己的手，才发现，满是冷汗……
没过多久，走廊尽头就传来急促的跑声，随即看到迎面来的几人。
何裕傅，何墨楠以及她的公公婆婆？
简听听暗道无语，这都是什么好运气！
看到周淑华，简听听强忍着身上的酸痛，站起来说道，“妈，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周淑华直接略过她冲到病房里，看着还在昏睡中的何清若，不停拉着一名医生问话。
简听听看她的样子，虽然有预料到，但真到需要面对时还是有些难过。
毕竟是因为她才让她出事的……
一转头就对上何裕傅，简听听更是愧疚，她明明知道何裕傅有多在乎简听听的……
“对不起。”
她是真的抱歉。
何裕傅看着病房里的还昏迷着的何清若，终于开口，“医生怎么说？”他的语气不似平时那么云淡风轻，明显带着些隐匿的怒意及焦躁。
简听听心里没底，只得一五一十说道，“我们坐公交，结果急刹车，若若在睡觉可能就……严重了些……”简听听内心五味杂陈。
此时，她除了愧疚真的是无能为力。
她是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们，是她没有照顾好何清若……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开口道，“为什么要坐公交？老李今天请假？”
“没有没有。”简听听慌忙摆手，“李师傅说了要来载我们回去，是我看若若吃太多就想着坐公交消消食……”
“吃太多？”何裕傅步步紧逼。
说实话，简听听看剧情一直强调何裕傅在谈判桌上雷厉风行、冷酷狠戾，但她一直觉得他只是冷漠，但还是可以沟通的，直至今天，她才觉得过去是何裕傅对她过于温和。
“若若期末进步了很多，我就带她去了夜市……”简听听越说越小说，都怪她说要散步消食……
“夜市？”何裕傅又重复了一遍，就见周淑华突然上前一步走到简听听身前，“若若她不能吃外面的那些，上次吃那些小命差点都没了，她还小不懂难道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我一直都是这么吃的，不知道若若不能吃……”简听听一直低着头，她小声解释道。
可能是因为她没有真正养小孩的经历，所以她没有孩子不可以吃这些的概念。
她就是吃这些长大的，从来也没有怎样。
可是她忘了，因为她不是何清若的亲妈，所以这些事她不能说……
“如果若若是你肚子掉下的一块肉，你还会这么不在意吗？”周淑华正在气头上，听她说这些话更是一时之间怒气攻心，口不择言。
身边的公公连忙拉住了周淑华，就连何裕傅面色也突变。
终于到这一句了……
简听听露出一个几近苦涩的笑，却也只是低低道，“对不起……”
随即低下头，掩饰着快要流出来的眼泪。
她是很难过、很自责，但她也很委屈……
是的，很委屈。
所有人好像一下子突然站到了她的对立面来责备她，她又开始被这个世界不喜欢……
她明白周淑华的怒气，她甚至可以理解她这么说，但是她最难过的是何裕傅的态度。
何裕傅也是这么觉得吗？他也觉得她就是那么想的，不把何清若当成她的亲生地来宠爱？
别人可以说她、质疑她，可是何裕傅不行，她真的会难过。
他突然抬头看向何裕傅，却见他只是一心看着病房里的何清若……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暗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在期待什么？他本来就是何清若作为女主最强有力的支撑啊……
他有多爱何清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的，知道了。
大家对一些事情都心知肚明，可是却也挡不住情绪来了时的难过。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私心，有七情六欲……
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是会因为这些事情难过……
居然，还是会……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就是因为她拿你孙女当亲生的，所以是她挡在最前面，你甚至根本没看到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