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过往
简听听几乎是逃窜似的离开客厅。
她现在还是无法正常面对何裕傅。
尤其是在她慢慢清醒后，更多记忆涌入她的大脑皮层，然后一点点发散。
他们走马观花地流窜在简听听的回忆各处，让她无所遁形。
昨晚。
何裕傅发现了坐在大门外拍门的简听听，然后她挣扎着怎么也不肯走，直到何裕傅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挣扎间，她还高唱着姐姐妹妹站起来，“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唱到起劲处还拍着手打着节拍，自己给自己鼓掌。
成功地把在房间已经陷入睡梦中的何清若和何墨楠惊醒。
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简听听非要在客厅中央演示一下自己新学的舞蹈，自己给自己配乐，还妄图想拉他们加入她。
最后性质正浓时，还指着何裕傅“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
是的，很荣幸，简听听全都记起来了。
她完美地找到了那段时间的回忆……
抓狂间，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颜榷。
昨晚她俩都烂醉，不知道她怎样。
打过去，电话被接通。
“喂。”颜榷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充满活力，完全不像昨晚的颓败。
她以女王归来般的姿态掌握着主动权。
很好，还好好地活着，简听听松了口气，“你现在还好吧？”
“当然，”颜榷夹着手机，一只手飞快地按着家门的密码，“我到家了，以后再聊。”
挂断电话后，她走进家门，卸下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看着空荡荡的家，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这是他们的婚房，可是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男主人的痕迹，何其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一直固执地守在这里盼着他回头……
身体一点点滑落地跌在地上，双眼早就模糊了。
这间房子应该马上就会有新的主人了吧…
这就是她的报应。
强求的爱永远不会有结果……
结婚那天，她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却不知那是她世界倒塌的开始……
她以为自己只要在原地等着他，那个男人总有一天会回头的，可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
不爱就是不爱，他从来都是斩钉截铁地表达他的不爱。
是她太过自以为是。
她以为她在感动他，殊不知她只是在感动自己。
空旷的房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后悔吗？她问自己。
不后悔，她对自己的选择从不后悔……
……
何清若今天身体不适，正逢体育课便请了假，乖乖地在桌上低头看书。
教室已经没人了，静悄悄的。
自从上次被简听听骂过之后，何清若也慢慢尝试着改变。
有时候，钻进死胡同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还好简听听及时点醒她，就连老师最近都表扬她有进步。
没人不喜欢得到老师的夸奖。
开始的确很难，她每天都在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
强扭的瓜永远不甜，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很难做到。
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简听听告诉她，人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个惊艳的人，与其安慰自己平凡可贵，不如拼尽全力活得漂亮。在追逐与仰慕的过程中，她应该因此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而不是因自卑而停滞不前。
看，她现在不也是在一点点的进步吗？
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她突然开怀地笑了笑。
“你在想谁？”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将何清若吓了一跳。
看见来人后，她的手慢慢紧握中性笔，良久才出声，“谁都没想。”声音也不似从前的软糯，却能听出还带着些微微的颤抖。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转身后继续强迫自己看书。
就见那人随意拖了把椅子放在她桌旁，“这题你不是昨天才问刘维英的吗？还是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问题上？”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劣语气……
何清若心里难过，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他说话一直都是这么别扭，反正不都习惯了吗……
顾珈凌看着闷不作声的何清若，却没有一丝快感。
他觉得自己有病，恨她，一直招惹她，只是想看她哭的样子。
并且是，只对他哭。
他控制不了自己，就像他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恨她、更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她。
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因为她的笑容而短暂放下心中的仇恨，告诉自己：她是她，何裕傅是何裕傅。
可是，他没办法……
他病态地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她，可是明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更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他用这种糟糕的方式惩罚着她，也惩罚着自己。
可是，他们都做错了什么呢？
那边。
她还是只看书本，根本不分任何眼神给他。
这时的教室寂静到可以清楚地听清两边教室的老师在讲什么。
“何清若，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他一改每次语气中的淡淡嘲讽，似乎是想认真听她的答案。
过了很久，就在他以为何清若会将无视他进行到底时，她终于抬眼看他，“好好学习吧。”
何清若的清醒是一时一时的。
就比如现在，她可以坚定自己的心，告诉自己你不要被任何人干扰你的心志。
但说不定下一刻，她依然会因为顾珈凌的这句失落而心软。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不马上被他影响。
……
顾珈凌看着女孩倔强的模样，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了。
在医院，9岁的他看到蒙着白布的手术车从他面前经过，他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明知道白布下的是他妈妈，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悲伤。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其实这样的结局，挺好的。
与其忍受无尽的折磨，不如潇洒离开，彻底解脱。
于她而言，是幸福的。
于他们而言，好像也是幸福的。
他们好像都被这种关系折磨了太久，大家都厌倦了，他甚至有点想要感谢她放过他们。
可是，心里的声音告诉他，好像，也不全是这样的……
那里面的人是他妈妈。
这代表，
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他坐在手术室前低着头，不知坐了多久。
“你别哭了，给你糖吃。”随即手里被塞进一个棒棒糖。
等他抬起头，女孩明媚的笑容就在他眼前。
他反射性地推开她，却忘了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
女孩被推倒在地，无措地看着他。
“我不要。”他将手里的糖再度塞回女孩手中。
然后不再看她。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他只是，不知道怎样去拒绝一个人的关心。
因为没有经历过，因为没有任何人教他……
“你是不喜欢吃吗？”女孩胖墩墩的身体笨手笨脚地爬起来，却也不躲开，乖乖地蹲在他面前。
“走开。”他低喊。
“可是你在难过。”女人认真地举着棒棒糖，“我一难过哥哥就给我买棒棒糖吃完就不难过了。”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那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也曾陪伴他走过很多的阴霾时光。
人们说，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来治愈。
他无法原谅那么不幸的自己，也无法原谅造成他一生不幸的始作俑者。
可是他唯一幸运的，就是在8岁那年遇到了她。
后来，在学校，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的那双眼睛一点都没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
回忆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看着她低头不受扰头也不抬地看书。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很感谢她还和从前一样纯粹……
可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