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吹过耳旁,心随着大杠飞扬,呼呼寒风中,一支六人车队穿梭川南城中,清脆的铃声一路相伴。铃声不但是提醒过往路人,也像在打招呼,车队所过之处沉寂淡去,祥和的清晨渐渐被喧声代替。
‘花钱请自己打工,又当老板又当工仔,偏偏老子还不乐意!’川南提名没几天,城中就出现个调侃之言,闲人们总能苦中作乐闹腾一下,人均股东的他们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处境。
新名不代表新城,江南各区仿旧未改,至少眼下还没人闲到找麻烦,放着熟悉的地标地名不用,非要花时间想名字给自己找骂,给别人添堵。在别人刚熟悉地点时突然改地名,这样的事只能在无聊时才能干,目前还没有皮痒找抽的人冒出来。
叮叮当当~铃声车停,车队停在疗养区办公室大门前,支脚一撑,便有二人往办公区跑,剩下四人则在路人的羡慕中得意洋洋。川南很大,人不多,也就万人上下,却什么都缺,找遍全城也凑不出三十辆自行车,还全都是公用设备,私人想想就行。穷不至于,城中多是张镇人,就算是集训队的少年都能掏出钱来,主因是战事,军队征用沿边能收集的交通工作,相较于得吃喝拉撒的牛马,自行车更受欢迎,其本是见一辆刮一辆。张镇集训队到达江北时声势浩大,运输马车千余,马匹近三千,另有二千多辆自行车,单单过江就花费了三天时间。可集训队入营还没风光没几天就成了苦哈哈,马被征了,车被收了,物资也被拖起了大半,钱是赚到了,问题是没地花,整个城市基本一空二白掏耳勺都是难题,距川南最近的城镇在江北四十里,被一刮再刮已经少有物资能购买。
疗养区办公室为川南第一栋二层建筑。建筑不大不高,百米来平,二层,名义上说是办公室,实为仓库,负责存放医疗药品,真正的办公点在小楼后面,是一排木头配篷布搭成的诊断处。夏日时,诊断处四面透风,人声鼎沸。此时,严严实实能包能拦的全拦了,三十多米的办公区在北风中吱吱响,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不踏实的感觉,外面风里在刮,里面架构在颤。
踩着自行车充当信使以便不用带娃的黄图一头扎进了诊断处,一瞄一瞧,发现场地空空,除了满眼桌椅板凳床一个人都没有,只得脸一黑往外拐重回小楼内。
楼内柜台,两位蓝衣护士对着镜子瞎捣鼓,嘻嘻笑笑往对方脸上乱来,又是上粉又是画眉,没有一点端庄样,也无服务态度可言,黄图带着保镖进来时,两女仅是斜眼一瞧,发现来人能蹦能跳还是熟人便不搭理。
黄图黑脸回来并站来的台前,这刻黑白分明,护士俏丽白皙,来人却一身古铜。倒不是黄图很黑,在营中已算不错,比他黑的人一抓一大把,闭着眼都撞上几个,主因而是护士很白,工作性质决定了肤色差异,一个是在外风吹日晒,两个是室内娇花。
黄图带笑对抬头看来的护士说着“小妹,姓黄那老头跑哪去了?”
俏皮护士一乐虎牙一现手指朝上:“应该在顶楼吹风,二伯最近天天跑上面,说能提神醒脑。”
不用吩咐保镖便朝二楼走去,黄图才黑脸对两个没正行头发蓬松的的姑娘埋汰道:“就不能正经点?上班得有上班样。你们的发型怎么回事,干嘛把头发剪了?谁让你们搞得爆炸头?有时间在这瞎闹,就不知道去帮你们嫂嫂带带娃?”
没人理会,刚才还露虎牙的少女笑一收头一低就当没听见,一直没抬过头那个更是嘴一歪脸上全是不乐意,两人都没给自家大兄一点好脸色。黄图苦脸暗骂无言,骂妹妹们没正行,骂张扬,更骂自己脑袋一抽把族中女眷往张镇拉,这下好了,训出了一帮离经叛道大大咧咧没一点秀气的女流氓。
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有可能是近水楼台先掉坑。张镇兴起带来了很来新兴行业,最受欢迎的便是医药护理,不但在同盟集训中推厂而开,更在女姓中卷起了风潮,她们这才发现自己有用武之地,不用依附于男人也可以活下去,不必受制于纺织、农耕、服务、相夫教子之类的事。
做为张镇兴起的见证人和参与者,黄图对表兄的建议和想法基本是言听计从,从生意到生活都大受影响,同时也带来了后果,被他拐到张镇族中少男少女越发没正行,黄氏百年堆下的知书达理之名,不到十年就崩了,新一代全被张镇风气带坏了,越来越不讲究礼仪。
而上而下的脚步声响起,黄图瞪了两个妹妹一眼便朝门外走去。
“大兄,咱们什么时候回镇上呀?这里怪无聊的,连玩的地方都没有。”
黄图回头气道:“老实呆着,是你们非要跑来,既然来了那就忍着!要不我和表兄硬留,你们现在更惨!不是在前线滚泥,就是到处奔波救人!”
两女不悦正欲发声。黄图一瞪喝道:“再惹事生非的话!我就把你们扔前线去!前线正好缺人。”
脚步声停,黄家虎看向欲哭的侄女,一脸怒气的侄子,苦笑摇头无言,起脚便往门外走去。
楼外烟起,叔侄俩并坐台阶上。
黄家虎:“至于吗?她们还小,说说两句就行,就必要大喊大叫。”
黄图:“主要是气不过,一来二去受不了忍不住了,他们越来越没规矩了,男的能接受,女的就有点丢人现眼了。前天,要不是营中巡守发现她们太晚上往外溜,应该是跑去约会。酒吧那边,也提过几次,说有不少女生在偷偷买酒。”
黄家虎一听皱眉,静了数息便开口骂张扬。黄图一笑,随之跟上。叔侄俩都把人心不古的罪过全赖到张扬头上。
叮叮当当~铃声又响,扩为十二人的车队,在营中穿行,一路顶风朝仓储区驶去。
仓储区神盾局点,二三十人埋头对图对信息,时不时有人起身起向厅中巨形沙盘,并往盘中某个位置放上对应山川河流城镇的小物件。
张扬、陆良于沙盘前游走不时交谈几句。一旁躺椅上一脸疲的陆虎态抱着个大胖娃,父子俩都在犯瞌睡,大胖脑袋一点一点,小胖眼半垂。
厅外群娃现嘻嘻闹闹,大小不一的孩子们吱吱喳喳探头探脑。
“小胖!”清脆的女声响,瞌睡中的父子都是一激灵。前秒,还在磕睡中的小胖娃不知哪来的精神,眼一睁手脚一踹挣开怀抱便往外跑,留下一脸无辜的大胖。
陆虎揉脸起身走到外面看了几眼,确定有女眷跟着孩子这才又躺了回去。
好梦不长久,陆虎躺下还没睡多久便被赶来的黄家虎踹醒了,只得苦脸参加会议。
由于没有会议室,与会十九人便围盘开会,黄图充当解说,向不熟悉沙盘的人员介绍当前情况。
“东启方向,海路停在了滨海,距新城千里左右,目前有二万混编军停驻控城。海军在张将军的带领下跨过了浊江入海口继续南下,目前暂无信息传回。实控区暂定为红河以北。”
“东部两州陆上己无大规模战事,月国军己退至大河南岸与我军对峙。据信息推断敌方兵力在四十万左右,大部分是领主私兵,小部分可能是月国禁军。”
黄图走向沙盘一端用指挥棒点向红河上的凸出部:“该处名河姆郡,凸入实控线百里,我方三次渡江进攻均无果。前二次还能推至河姆主城下,第三次直接被堵在江南十里处,被堵的原因是出现了一支没有旗号的军队,我方与其交战数日却无法将与击败,不得不退回北岸,信报上说:‘第三次南下为二万人,六次千人规模交战,六次全胜依旧没能把敌军打散,败兵总能散后重聚。我方伤亡过四千,敌方伤亡在万人以下’。”
不理会场中交头接耳,黄图移步至中线点向冀州说道:“左路目前最稳定,红河南岸多是旷野平原无坚城雄关,月军退至南岸山地驻防,右军可以随时南下,双方间有河谷数十里缓冲区,许久没闻冲突。”
“中路有点乱,大军于半月前渡过红河之流南下,目前暂无消息传回,实控区暂定为二千里。中路战绩最佳,受限也最多,占领区内有近三十投诚领主,领主私兵估算在二十万左右。其中,青云楚氏实力最强,麾下有六个领主,总兵力在十三万左右,目前控制着方圆千里。我军进攻期间青云只有万人随军,主力却忙着据城扩地大收红利。根据的信报汇总,我方南下间与青云方发生了六十多次冲突,双方各有百数左右伤亡,军中对立觉很大被强行压制,青云各城也在加紧设防。数日前,前方来信说青云使团北上,估计会在三天后路过此地。”
黄图挪步至沙盘边缘点向西铭一带:“右路有点离奇,大军停在了北庭山脉,山背的月国人却在忙在自立为王搞内战,己知便有四人称王建国,更有十余领主向我方寻求支持。由于山脉、兵力不足、前方乱像等因素左路无力扩土,正忙着看热闹拱火,听说狼部连集训队的器械都收了,忙着和乱战的各方做交易赚钱。”
黄图将有中指挥棒一放指向沿墙十数类的地图说道:“地图为己知占领区概括,估算等于三至五个国境,至于多大还无从得知,南面的领主太多,彼此又不对付,没几个老实的,大军收集到的图册记录只能做参考,可信度极低。单单冀州一地就比记录中的大出不少,人口规模更是超出了预算,战前,情报说冀州人口有五百万上下,可打了近一年,跑了那么多人,结果仅简单统计下城镇人口就发现超过了四百万,偏远地区和山林中还藏着多少人就不清楚了。”
“今天叫各位来有三件事要商量。一,定图签名作见证。二,辛苦大家在川南地图上盖大章。三,商量城池发展事项,目前有三个商区规划一空二白,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黄图收声。陆良便将印好的前线情报逐一发下,陆虎见机伸手讨却讨了个空,讨点纸回去控屁股的意图没得逞,反到被便宜族兄用纸卷狠狠抽了一下手。
同盟探军南下至今大战无几,规模过万的遭遇战仅有三次,攻城战不足十,规模最大的战役属亭州攻伐。此役,同盟伤亡九千多,月国伤亡万余、被俘数万、直接导致中路抵抗力量崩散。
张扬不知道,与会人员不知道,同盟人不知道,月国人也不知道,不管是参与者还是旁观者都说不清楚在这场战争中的得失有多少,怎么分输赢。
月国人输了!同盟人赢了!明面上看的确如此,怎么看都像一方溃不成军,一方突飞猛进掠千里。事实上,却是有苦有笑。同盟人笑扩土功成,苦兵不足言不通俗不足,有心而无力前行,停战是早晚的事。月国,失地领主苦大仇深世代经营的土地一朝尽失,却有人于皇城望北而笑,战争不但给新生代腾出了位置,无形中也巩固了皇权,门阀间停下争斗聚向皇城。
月国皇族不知道也不在乎,东北方丢了多少地,死了多少人,丢的是领主土地,死得是领主私兵,和皇族关系不大。大陆南端的动乱己持续数年,月国皇族唯一的损失是面子,却借机占尽了好处,削藩、敛财、组军、集权、一直进行中。
大陆南部动乱数年,无数人在战乱中家破人亡,无数人因乱而兴,获利最大者一为同盟,二为月国皇族,两者的实控区都在不停扩大。同盟摆脱了孤困一地无纵深局面,扩大了疆土,也将手脚伸到了万里外。月国皇族借乱扫去了诸多隐患,加深了对腹地的控制,再也没人敢跳出来当面叫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