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城隍夜审狐妖
“此时已是散衙时分，有何冤屈明日再议。退堂！”天易重重拍下惊堂木，不去理会狐仙姥姥的纠缠。
然而，狐仙姥姥却冷笑连连，她讽刺道：“既然已散衙，那天易大人此刻便不再是城隍爷，而是崂山的弟子了？如此说来，我此刻无论做什么，也应该被算在私人恩怨中？”
城隍庙内的众神祇似乎都清楚狐仙姥姥的脾性，见她与天易对峙，一部分慌忙逃离，生怕惹祸上身。而另一部分则化作雕像，封锁神识，以免卷入这场纷争。
苏黎犹豫一下，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避免成为焦点。
面对狐仙姥姥的质问，天易也不甘示弱：“我既是崂山弟子，又是崂山城的代理城隍，你又能奈我何？”
狐仙姥姥气极反笑，她突然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望向苏黎，问道：“你，便是那位救了十娘的小阴吏？”
苏黎感觉自己被洪荒猛兽盯上，他只能微微点头。
于是狐仙姥姥话锋一转，将问题抛给了苏黎：“那么，依你之见，城隍老爷是否该审此案？”
苏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此时却见狐仙姥姥背后的天易微微点头，示意他答应。
今晚狐仙姥姥摆明是来找茬的，无论是顺是逆，都不会有好结果。不如果断点，将此事先划出个道。
顺便刺探一下，法尸宗的事情，狐仙们到底知不知道。
得到天易的暗示后，苏黎心中有了底。他装作一副担忧被威胁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回应：“我认为，城隍老爷应当恪守职责，有冤必申。”
天易瞪了苏黎一眼，警告道：“苏黎，别以为有师叔疼爱，我就不敢对你严加管教。”
明霞真人的师兄、师妹们，要么已轮回转世，要么已得道成仙。他口中的师叔，实际上指的是武当山的高人。
两派关系素来深厚，在外相遇时直接称呼师叔也属寻常。
狐妖姥姥与明霞同辈，自然知晓这一内情，对天易的话并未过多怀疑。
她杵着拐杖，将苏黎护在身后，斥道：“你怎能如此欺负后辈，明霞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天易假装愤怒，重重一拍惊堂木，厉声道：“那好，就把七姑娘叫出来，我亲自来审一审这桩案子！”
狐妖姥姥微微点头，将手中的九尾狐轻轻放在地上。
片刻后，原地出现了一位虚幻的少女魂体，外貌与十娘有五六成相似。
天易沉声问道：“封七娘，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
封七娘啜泣一声，声音颤抖地诉说道：“我要状告城隍，以狐仙会为饵，与法尸宗争斗。导致我和众多出马仙、凡人士子，都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
面对此事，天易无法辩解。
他原本自信能够掌控局势，却未料到法尸宗竟然将一头犼运上了狐仙会的木船。
他叹了一口气，坦然承认道：“这是我的过错。为了弥补，我将未来代理城隍所得的十年香火与功德，全部赠予此次因法尸宗而丧命的人与妖。虽难补遗憾，却是我唯一所能及。”
城隍的十年香火与功德，对于此次狐仙会逝者而言，绝对是份厚礼。
这些功德足以让他们减免罪恶，增加善业，并在第二世投胎于富贵之家乃至于长寿百岁。
狐仙姥姥虽然与崂山有过节，但此时也不禁夸赞：“好气魄！不愧是明霞教出来的徒弟。”
然而，她话锋一转：“但你认为，这样的补偿就能弥补七娘所受的损失？她已是练气还神之境，未来成仙有望。你那点功德，怕是不够！”
天易听后，露出冷笑，突然用力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此事还需我们来问你！狐仙会是你们召集的，所有宾客也是你们宴请的。为何伱们所邀请的人类修士，全是法尸宗的人？还有那犼兽，它被带上船，你们难道就一无所知？”
说到最后，天易甚至动用术法，他的声音如雷霆在城隍庙内反复炸响，令封七娘的魂体瑟瑟发抖：“依我看，分明是你们狐仙与法尸宗勾结，想要取那些出马仙的性命！”
这便是天易最为疑惑之处。
狐仙一族，难道都毫无警觉吗？
法尸宗如此明目张胆地潜入那艘船，狐仙一族竟无一察觉？
面对天易的质疑，狐仙姥姥先是轻轻将手搭在封七娘的肩膀上，以保护她的魂体不受侵扰。
随后，她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我看此事分明是你们崂山与法尸宗早有勾结，故意针对我们九尾狐一脉。此次狐仙会后，我封氏九尾狐已在妖界已然沦为笑柄！”
听到狐仙姥姥的反驳，天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但随即被他掩饰下去。
他厉声喝道：“那是你们自找的苦头！”
狐仙姥姥闻言，立即反击道：“你丢失了十年的功德和香火，也是你自找的苦头。等第九年的时候，我就去求见西王母，我来屈尊当崂山城的代理城隍。”
“恶毒，你日后……”
两人此时再也不对案件进行讨论，而是开始对骂。
他们甚至动用了法术，庞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如天雷炸响，苏黎感觉自己灵魂都快要离体了。
不对，是真的快要离体了。
直到公鸡的第一声啼鸣划破天际，封七娘重新化作九尾狐的形态，两人之间的激烈争吵也戛然而止。
从天易明显加重的喘息声中可以察觉，他们的战斗并非毫无胜负之分。
“今日暂且告一段落，但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狐仙姥姥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将封七娘紧紧抱在怀中。
她并未如来时那般神秘地消失，而是像普通人一样，脚步沉稳地向城隍庙外走去。
当经过苏黎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苏黎，你认为此事究竟谁是谁非？”
苏黎经过一宿的倾听，对这次案件已有了自己的猜测，他如实回答：“法尸不是自己上船，而是被请上船的。不过请他们上船的，未必是狐仙。即使是，也是变了心的。”
对于大族来说，声誉受损比利益受损来的还要严重。
君不见龙族被某猴子收拾之后，从此变得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若狐仙只是利益受损，那苏黎还真得怀疑他们。
狐仙姥姥并未明确表态，只是轻轻点头。
然而，就在苏黎放松警惕的瞬间，狐仙姥姥的五指突然化作利爪，朝他猛地抓去。
苏黎心中一惊，本能地施展出自己最擅长的保命技能—瞬，成功逃脱至数丈之外。
“不是武当的法术，也不是崂山的秘技，但你这隐蔽气息的法门却与崂山那只老乌龟颇为相似。”狐仙姥姥收回五指，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和善。
“后日记得来赴十娘的约，到时我与她的姐妹会一起酬谢你。”
“后天，不是约定的十日后吗？”苏黎惊道。
“等十天，你真学会武当剑法了怎么办？”
说完，狐仙姥姥便化作一阵袅袅清烟，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惊疑不定的苏黎和愁眉苦脸的天易。
两人对视一眼，天易苦笑道：“看来，狐仙姥姥已经开始怀疑你是崂山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