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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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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曳子桑命大,砸下来时被酒店底层的玻璃棚顶缓冲了下,捡回来一条命。但是曳子桑脑子被砸坏了,醒来后失去了大部分记忆。

    ……

    三个月后,m市郊区的护心康复医院。

    曳子桑在医院待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没洗澡。出院后樊恺带他来到这家康复医院作康复治疗,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算为曳子桑好好洗个澡。

    护心医院是m市条件最好的一家康复医院,樊恺为曳子桑定下这间高级病房,像别墅般带着个独立小院子,卫浴间还带个阳光顶棚,医生告诉樊恺明亮的阳光能更好的舒缓病人神经,帮助曳子桑恢复。

    不过曳子桑还不能独自洗浴,他大脑的某个区域被摔坏了,严重影响右边躯体动作,右手完全不听使唤。曳子桑也不愿意洗澡,樊恺告诉他要洗得干干净净才会不生病,费了好大劲儿连哄带骗才把曳子桑带进浴室。

    浴室设施非常适合病人,但曳子桑显然还不适应这陌生的环境。樊恺让曳子桑坐在淋浴头底下的椅子上,想先帮他冲洗下顺便让他适应水温,然后再把他放进浴盆里好好泡一泡。

    樊恺站在曳子桑面前,开始帮曳子桑脱衣服。那天摔下来后,曳子桑谁都记不得了,唯一认识的就是面前这个照顾了他三个月的男人,不过他不记得樊恺的名字,只好管他叫哥哥。

    但实际上曳子桑比樊恺还要大上两岁。

    樊恺帮曳子桑褪左胳膊的袖子,边告诉曳子桑尝试抬右胳膊,曳子桑颤颤巍巍努力半天,然而那只手就像面条般软绵绵使不上劲,晃了半天无论如何抬不起来。樊恺倒不十分着急,他教曳子桑把手掌放在墙上,然后沿着墙一点一点向上蹭,终于,胳膊抬到半空中,樊恺面上露出微笑。这已经很不错了,比一个星期前进步是大大的。

    樊恺不再耽误时间,拿起曳子桑双手举过头顶,麻利地褪下曳子桑上衣,然后开始褪长裤。

    然而,正当樊恺要最后脱掉曳子桑底裤的时候,曳子桑惊叫了一声,挣扎离开樊恺怀抱,缩到浴室墙角蹲了下来。

    看见曳子桑左手死命拽住挂在他身上那条的内裤,用惊惶不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樊恺心中一动,曳子桑什么都忘记了,却还保留着少许自我保护的下意识行为。

    他知道在另一个人面前,是羞耻的行为。

    樊恺慢慢地走到曳子桑面前,蹲下,像平常那样轻轻抚摸曳子桑头顶,温声安慰他说道:

    “乖!不怕。”

    曳子桑略略平静下来,但左手扔紧紧捏住内裤边缘。

    “要脱下来!”樊恺继续安慰曳子桑:“只有这样才能洗干净。”

    曳子桑使劲儿摇头,右手不听使唤地剧烈颤动。

    “你不想让我看到,是吗?”樊恺轻轻问曳子桑。

    曳子桑不好意思地点头。这三个月来,其实都是樊恺再帮着曳子桑上厕所,有时候也帮着曳子桑擦身体,曳子桑本已经十分信任樊恺了,但不知为何,今天要在樊恺面前彻底脱光,曳子桑下意识中却十分拒绝。

    “你还不能自己洗澡,你需要我在这里的。”樊恺努力开解着曳子桑。但曳子桑死活不同意,还试图左手捂着裤子想要把羞处藏得更深。

    半个小时过去了,曳子桑那件松松薄薄的内裤就是脱不下来。

    ……

    樊恺抬头缓了口气,手扶额头想了想,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曳子桑,这里是浴室,是洗澡的地方,必须脱了衣服才能洗澡你明白吗?”

    樊恺脱掉长裤,仔细观察着角落中的曳子桑。他现在身上,也只剩下条内裤了。樊恺对曳子桑说

    “你看,我们都把衣服脱下来,一起洗澡可以吗?”

    “洗完澡我们再一起穿上!”

    果然,樊恺的举动让曳子桑神情慢慢松弛,他用迷惑目光打量着面前樊恺脱得光溜溜的身体,像是在看什么从来没看过的新鲜玩意儿。

    “最后这件,你帮我可以吗?”樊恺指着自己鼓励曳子桑。

    曳子桑目光呆滞地犹豫了会儿,终于松开紧紧抓着裤腰的手,站起身来,手试探着搭在樊恺腰上。樊恺于是假装和曳子桑一起用劲,把自己!1脱了下来。

    终于,樊恺和曳子桑两人,在这方小小浴室中坦诚相对。樊恺打开侧墙的莲蓬水龙头,让细密温热的水流,打在两人身上。一小束阳光从顶棚落下,被泻下的水花反射出五色彩虹。

    樊恺仔细地帮曳子桑洗头洗身体,在曳子桑身上和头上搓揉出丰富的泡沫,白色细腻的泡沫让曳子桑心情变得很好,他一边笨拙地戳着跳脱在空中的泡沫,一边把大块泡沫抹在樊恺鼻尖上。

    樊恺笑了笑,问曳子桑:“哥哥以后都帮你洗澡,好不好?”

    曳子桑乖乖点头,“哥哥,洗澡,……,好!”曳子桑说话还不太利落。

    “那以后只让哥哥给你洗澡好不好?”樊恺边搓揉曳子桑的胳肢窝,边努力尝试和他多说话。

    ……

    洗完澡,樊恺仔细地把曳子桑身上水珠擦干,为他涂上护肤油,吹干打理好头发,然后换上干净内裤,又裹上件厚实的白色浴袍,最后才将曳子桑送到床上。

    “哥哥!”曳子桑拉着樊恺衣角,不想让樊恺离开。

    樊恺摸摸曳子桑头,说:“乖,我要去晾衣服。”

    曳子桑摇头不让樊恺走,嘴里不断地嘟哝着:“哥哥!哥哥!”

    “要把衣服晒到阳光底下,让阳光来帮助衣服杀毒!”樊恺耐心给曳子桑解释,然后又指着院子门说:“就在那外面,哥哥不走。”

    “你闭上眼睛,闭上眼睛睡一觉哥哥就回来了。”樊恺温柔哄道。

    曳子桑半信半疑,闭上了眼睛。果然,才一小会儿,曳子桑就进入梦乡。

    樊恺返回浴室,重新冲了个澡,然后屋里屋外地一通收拾,最后才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去晾晒。疗养院的医师告诉樊恺,曳子桑因为严重的脑部受损,语言、行动和记忆力都大大减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他需要亲人陪伴,需要被仔细照顾,需要像个孩子似地耐心教导。

    曳子桑没有亲人,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只有樊恺。幸好樊恺是个生活能力很强的人,在医院的时候就一直陪护着曳子桑,出院后又带着着曳子桑住进这家疗养院,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陪他晒太阳,耐心训练他失去知觉的右手,引导他与人说话交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疗养院给每个病房配备有烘干机,但曳子桑喜欢穿被太阳晒得暖暖烘烘的衣服,所以樊恺每天都要把衣服拿到院子里晾晒。

    疗养院里安静又温暖,空气中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照在榉木地板和白色病床旁的一大盆龟背竹上。

    曳子桑睡得很沉,像个孩子般右手五指扭曲着将被单攥在拳里。

    不知什么时候,病房门被无声无息打开,荣捷走了进来。和几个月前相比,荣捷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她身着浅灰色职业装、脚下是半高跟牛皮鞋,卷曲的长发松松盘在脑后,身形因此而显得高贵矜立,但面容却带着点淡淡的忧愁。

    荣捷甩了甩挎包,轻手轻脚坐在曳子桑床头,她双眼盯着沉睡中的曳子桑,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曳子桑翻了个身,嘴里无意识地嘟哝着声“哥哥”,这才把荣捷惊醒过来。

    “我们说好的,无论任何时候,无论再难,都要向前看往前走的,对不对?”荣捷帮曳子桑掖着被叫,特别小声地对曳子桑述说着。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碰巧了,曳子桑居然嘴角上翘,像是梦里有什么好事。就这么一瞬,荣捷突然间看痴了。

    就这样坐着不知多长时间,荣捷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胳膊,站起身来,然后她就看见了倚靠在院子门口的樊恺。

    荣捷并不意外,本来今天她来就是为了见樊恺的。

    趁着低头的瞬间,荣捷迅速整理好表情,等她再次抬头与樊恺对视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往精明干练的模样。

    荣捷冲樊恺点头,说道:“我过来把一些东西还给子桑。”

    荣捷说着边打开挎包,把东西掏出来一件件摆在床头柜上,“我以前和子桑有些业务上的往来,他放了些东西在我这里。”

    “这是他的授权书,资信证明,转账单,他委托我签订的合约,还有几张银行卡,已经没有多少余额了。这是账目清单,你可以帮他查查,还有些债务没有收回来。也许,也许以后能用上,……”

    樊恺默默盯着荣捷的动作没有说话。严佑兰辞职后,荣捷化身白骑士在多家网络平台上公开声援严佑兰,赞誉严佑兰是敢于担责责任实事求是的好领导,呼吁公众共同反思这次能源短缺的真正根源,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

    投资者需要被教育,市场需要走向成熟,执政者要敢于担责,民众更要学会理性地参政议政。这是荣捷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场我们该共同铭记的教训。

    最后,荣捷将一张卡放在那堆资料的最上面,斟酌了会儿才对樊恺说道:“我和子桑,这么长时间的合作,……,相处得很愉快。我很喜欢他,他也教会我不少东西。这是我一点儿心意,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也只有这么多了。”

    樊恺扯扯嘴角,想笑但没笑出来。曳子桑这轮在外面欠下将近七千万的债务,他人还没醒,就有道上的人天天在医院门口蹲守他。樊恺挨个打电话与那些基金公司老板沟通,请求他们容他些时间,等过段时间,樊恺会亲自上门重新签订债务还款合同,商量未来如何将钱还给基金公司。当然,如果有谁实在不愿意,就让他们把现在还昏迷在床的曳子桑杀掉还账。就这样,樊恺半妥协半威胁地将这件事情勉强敷衍了过去。

    “我其实,应该照顾子桑的,但是……”荣捷有些艰难地对樊恺说:“以后我有时间的话,还是会来经常看他的。不过你知道,我工作很忙,再说,……,总之,拜托你照顾他了。”

    荣捷说了许多话,樊恺却始终一言不发,他只是看着荣捷方向,眼神放空到无限远处。

    一阵难堪的寂静后,荣捷手忙脚乱地拧起挎包,低头向樊恺鞠了一躬,说道:“那么我就走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给我打电话,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将尽心竭力。”

    荣捷离开的关门声惊醒了樊恺,他走到曳子桑床边,拿起桌上荣捷留下的那张卡看。樊恺对荣捷的账目十分清楚,只约莫看了下卡后的尾数,就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钱。这里大约是荣捷的大半身家。

    床上的曳子桑还在熟睡,因为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睡得如婴儿般香甜。白色蓬松的被子,白色的睡衣,洁白的肌肤上泛着润洁的光泽,安静漂亮得像个天使。

    樊恺目光从曳子桑移到手中卡上。突然之间心中就有什么东西放下了。天使与魔鬼、表面上的义正辞严与背地里的阴谋卑劣,都不过是人的一体两面。

    “容小姐!”

    樊恺在疗养院大门口追上了荣捷。

    荣捷拎着挎包,婷婷立在疗养院的玻璃转门门口,脸颊上还留有未干的泪痕。

    樊恺舒展眉头笑着把卡递给荣捷,说道:“荣小姐,我想告诉你件事情。不论你和曳子桑是什么关系,请你忘掉吧!”

    “那天,曳子桑在跳楼之前,他告诉我一件事情。他说他没想骗我,他从来没想过骗我们所有人,他就是特别想:押上所有一切尽力一搏。甚至连他的身体发肤、骨骼血肉,他都在所不惜。”

    “曳子桑这人,他爱许多事情,爱很多东西,爱很多的人,但实际上,这世界上,他唯一爱得不可自拔的东西只有钱。为了钱,他可以放弃所爱,押上你我,赌上所有身家,甚至不顾最后赔掉性命名声扫地。”

    “多情人最是无情!”樊恺叹了声起说道:“容小姐你不必有任何负担,也不必为他觉得内疚,这一切都是他应该的。”

    “你把这张卡收好,对了,以后你不必再来看他,曳子桑早已不是原来的曳子桑,因为大脑受伤,他谁都记不得了。”

    送走荣捷,樊恺回到病房的时候,曳子桑还在沉睡中没有醒来。

    樊恺就这样坐在床头,看着曳子桑看了许久。眼神时而怜悯,时而冷酷。

    曳子桑呀,你欠的债太多了!你拿走的别人的东西,现在我帮你一样样还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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