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自那以后，曳子桑和樊恺两人，共同出入各种公开社交场合的机会突然间多了起来。
樊恺本人，并不喜欢社交。但不知为何，他几乎从不拒绝曳子桑的社交邀请，和圈内朋友一块儿吃饭，晚上去各种酒吧消遣到凌晨，发展到后来，甚至曳子桑的某些私交聚会，樊恺也经常陪着曳子桑同去。
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永远无法预料，将来会在哪个角落中与某个偶有交际的人邂逅。曳子桑形容这种邂逅是浪漫而又惊喜的。
不知不觉，冬去春来，m市已经是三月阳春，和暖晴天下，情欲如山谷中的小河般开封解冻，正是年轻人活过来各种闹腾的好时光。
今天晚上，曳子桑力邀樊恺同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前单身派对。
“说好了，大家谁都不准带女朋友，但没说不准带男朋友。”曳子桑在镜子面前整理衣服，说完这话后连自己都开始情不自禁地笑。
曳子桑为自己挑了件白色衬衫，板正的小圆领带着点复古风格，看起来年轻又雅致。
樊恺则穿着套普通西服，坐在离穿衣镜不远的皮沙发上，好像并没有对曳子桑这句话中的言外之意有更多反应。
“你还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对吗？”曳子桑看着镜子笑问。
镜子里，樊恺无所谓的摇头，想了下后，又诚实地点头。
“我很难想象，金融圈的人居然会不热衷社交。人脉是圈内人士除了钱以外最重要的资源。”曳子桑说道。
樊恺直勾勾盯着镜中的曳子桑，半天后才回答：“我的工作需要我保证绝对的冷静和清醒，而这只有在平淡简单的生活中才能获得。”
“不过你还是愿意陪我去那些热闹的地方？”曳子桑转过身来，向樊恺身旁走去。
看着曳子桑一步步逼近自己，樊恺不说话了。
曳子桑坐在樊恺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樊恺慢慢开始习惯曳子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像现在，曳子桑坐在这里，手却很自然地搭在樊恺肩膀上。
“我很感谢你愿意把我当朋友，樊恺，”曳子桑的手在樊恺肩上轻轻摩挲，指尖不经意见划过樊恺温热的脖颈。
“愿意陪我去做这些你其实并不喜欢做的事情。”
樊恺略略偏了下身，也不知是自然的反应，还是闪躲曳子桑有点过于热情的气息。
“我想，曳子桑，我必须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樊恺说道。
嗯，曳子桑眨巴两下眼睛，认真看着樊恺。
“我其实，并不喜欢你去那些场合。”
“我知道！”曳子桑点头回应。
“不，你不知道。”樊恺认认真真说道：“我喜欢把你留在家里，无论是3801还是3803都可以；我喜欢看你脱掉那些刻板随身的正装，换上随便一套家居服的样子，然后我们两把我精心准备好的饭菜一扫而光；我甚至喜欢晚上我们两什么事情都不做，你就这样赤着双脚穿着棉拖，和我一起去露台上散步，有时候还会被冻得直哆嗦。”
说到这里，樊恺抬起手来，磋磨了下曳子桑头发，这有点像情人间的宠溺，又有点像兄长在安抚幼弟。
“那时候的你，看起来非常放松。”
曳子桑笑着伸出食指，指着二楼补充说道：“还有晚上，你陪我翻新那些古董表，那是我最喜欢的时间，让我觉得特别放松。”
樊恺点点头，继续说道：“但是，我其实也喜欢你穿上正装，还有这些花里胡哨的衬衫，然后去那些你常去的地方。”
曳子桑有些得意，顺着樊恺的手靠将过来。这样的姿势，几乎可以用依偎来形容了。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两人渐渐都默认了这个距离的舒适性。
“刚开始，我觉得那些西装衬衫很紧，很压抑，你穿着它们就像戴着副镣铐，各种应酬，不同场合要说不同的话，不同的人要换不同的面孔。我总觉得你很累。但是慢慢地，我又觉得那些面具下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是你与生俱来的，属于你的一部分。”
“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曳子桑有点糊涂。
“我喜欢不喜欢，其实并不重要。”樊恺直视曳子桑的神情——迷惑中混合着试探——那是种复杂的表情。然后，樊恺就慢慢将放在曳子桑头上的手收回。
“不愧是学哲学的。”曳子桑大笑说道，“说的话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重要的是，真实的你，年轻又鲜活的样子，所以我愿意陪着你。”樊恺眼眸渐渐黯淡。
“那就多谢了。”曳子桑笑得欢脱又迷人。
虽然曳子桑还是不懂樊恺的话，但管他呢，樊恺愿意为他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结交三教九流的人物，那不该是他曳子桑的魅力吗？
但是，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充斥着独占和妒忌的吗？不该是天天盼望着你侬我侬二人世界的吗？樊恺这种随波逐流的态度突然又让曳子桑感觉些许不安。
他到底在把自己当成什么呢？
“对了樊恺，我想送你样东西。”曳子桑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站起身来，他走到穿衣镜旁边的立柜前，取出块腕表，丢给樊恺。
“早就准备好想送给你的。”
樊恺拿起表来仔细端详，这是一块德国朗格odysseus腕表，在奢侈品中这块表的价格并不算特别贵，但是——
曳子桑转身，变魔法般不知从哪儿又取出块同款的朗格腕表，正专心致志地往自己手腕上佩戴。
这两块朗格表型号大小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曳子桑那块是蓝色表底不锈钢表带，而樊恺手里这块是灰色表底棕色皮带。
曳子桑特别喜欢玩这些根本让樊恺无法拒绝的小把戏。当然他还有点点别的心思：曳子桑喜欢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他和樊恺之间关系的非同寻常，一丁点儿不经意的巧合，或者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就可以做到。
樊恺笑笑，拆开腕表，也戴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