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堕神池
天空一片昏沉阴暗,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黑色帷幕所笼罩着。乌云滚滚而来,密集地堆积在一起,眼看着一场大雨将下未下。刹那,一道惊雷乍响,如同天空被撕裂一般,瞬间光芒四射,照亮了整个天际。
这声惊雷犹如一把利剑划破长空,带来了震撼人心的力量和威严。它打破了宁静,让人不禁为之惊愕。伴随着雷光闪烁,天地间似乎都被这股强大的能量所搅动。
冯慧惊醒坐起,不知不觉中竟满脸泪水,她颤抖地抹去泪,恍如隔世。
转头望向窗外,大雨滂沱,瞬间倾盖而下淹没了尘嚣。
打着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台前,许久才缓过神来,她已经从往界回来几天了,那日刚回来时泰始圣母便派人来为她疏导,淡化往界的记忆与情感。
可她回来了几天竟总是会梦见满身伤痕躺在血泊中的李重黎,不知入了什么魇。
重重呼出口浊气,仔细打量起这阴暗的天色,这才反应过来,几时上天庭也会下雨了?
不过好在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下了没多久,天光大亮,雨后天晴。
她推开门,惊叹上天庭果然不一般,方才下雨没一会,这地上就干了,竟看不出下过雨的模样。
按照这几天的惯例,她得再去西殿找泰始圣母继续解析出不必要的情感。
一路上碰见许多行色匆匆的神官,他们或手持法器,或背负行囊,神情严肃而专注。这几天她才有机会好好地观察一下上天庭的景象。只见这里房楼林立,错落有致,宛如一座巨大的宫殿群。朱红瓦墙,庄重而典雅。每个房顶上都铺盖着一层琉璃瓦。这些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异常闪亮夺目。它们犹如一片片璀璨的宝石,镶嵌在房顶上,给整个天庭增添了一份神秘而华贵的气息。
路道旁种着些合时令的花,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远处似乎还传来悠扬的钟声和轻微的诵经声,使人感受到一种宁静与庄严。
上天庭,冯慧伫立在路道中央,神官们各负其职忙得手忙脚乱,一人猛得撞了冯慧,那仙君本骂骂咧咧,抬头见了她遂低头道歉:“都是小仙鲁莽冲撞神君,请蕙神责罚。”
冯慧尴尬的偏了身让道,毕竟是她挡在路中央才导致人撞到她。
还没等冯慧说什么,那仙君匆匆行了一礼便离去。
这一遭才让她觉察到些东西,不过现下没有人给她证实,她快步走到西殿。
刚踏进殿中,和清神君像是在她旁边装了监控似的迎了出来。
“就来了,倒是比前几日早了些。”和清神君又是一副标准得体的微笑,像个机器人一样。
冯慧与她进了房中,边走她忍不住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今天我看着大家都急急忙忙的,以前虽然也是,但是不会像这样慌乱。”
和清神君将她按在床榻上,缓缓开口道:“无事,出了点小岔子,天君与泰始圣母已经去处理了。”
本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冯慧惊起,什么叫小岔子,小岔子会让天君和泰始圣母这两大佬出动?
见她这样吃惊,和清神君淡定地把她按回去,取出定神针,开始施针。
无奈之下,冯慧只得乖乖地躺了回去,并闭上双眼,默默感受着自己体内某些东西正逐渐被抽离出去。起初,这种感觉异常痛苦,仿佛有人在抽取她的鲜血一般,那些情感深深扎根于她的血肉之中,如今却要一点点地从灵魂深处被剥离出来,顺着定神针缓缓流淌而出。
和清神君身边养着一只貘,每次冯慧来都被吓一跳,因为那玩意儿属实不怎么雅观身体像马,鼻子像象,脸像狮子,额头像犀,尾巴像母牛,腿像老虎,总之四不像,冯慧想不通那样仙气飘飘的和清神君旁边怎么会养这样的宠物。
开始她非常抗拒这丑东西,而这只貘又能吃冯慧体内剥出的情感废渣,她只能忍了。
貘团着不甚美观的身子,咬住她解离出的情感,大快朵颐,好不开心。
“好了,你体内杂质已清,今日过后你就不用过来了。”和清神君取下针嘱咐道。
冯慧坐起踢了踢脚边的貘,漫不经心地小声问道:“那,李,不,垣离神君不是也那什么了,他怎么样了?”
将针放回包中的和清神君扭头不解地看向她,默默又拿出根针来,“你说什么?”
冯慧看那针瞳孔微缩连忙坐直身摆摆手,嘿嘿笑着:“没什么没什么。”
和清神君叹息一声:“垣离神君那样深的道行,他就算去往界再多回也不必做解析情感的治疗,他比我们稍晚了些回来,没事事,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冯慧蹲下身去摸那饱了撑得犯困的貘。
被她摸得不耐烦的貘反口咬住她的手,冯慧被它吓一跳,貘没有牙齿倒是不痛就是吓着了。
和清神君拍了拍貘的头,却是对冯慧说道:“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它吗,怎么又摸起它来了。”
冯慧擦擦手没说什么,向和清道了谢便转身离去。
西殿多是一等神所住的地方,但垣离也被安排在了这头,不知所以的她往那边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摇摇头,又蹦蹦跳跳地寻伏泽玩去了。
堕神池。
天君和泰始圣母一脸严肃的看向池中。
“神君接二连三的跳下堕神池,”天君背负着手眉头紧皱,“这堕神池下面连着鬼界。”
“以往可从未发生过此等事情。”泰始圣母附和道,“若再这么下去,恐怕结界难以支撑,两界通道恐会打开。”
天君眉头紧皱,目光凝视着池水,仿佛要透过水面看到底部的秘密,“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查明原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一名神官匆忙赶来,跪地禀报:“启禀天君、泰始圣母,冥府帝君求见。”
天君与泰始圣母对视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池水忽然翻滚起来,一道身影从中飞出。垣离神君刚从往界回来,此刻去探堕神池有些吃力,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落地。
“究竟发生了何事?”天君厉声质问。
垣离神君眼神晦暗不明,将留影镜递给天君,掐了个诀施法净身:“堕神池下确有一处口子,为外力所破。”
泰始圣母脸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向天君,两人皆感到事态严重,施法暂时封住那道口子。
天君怒翻拂袖,“先去见见冥府帝君有甚解释。”
三人来到大殿,冥府帝君早已等候多时。他恭敬地行礼后,说明了来意。
原来,冥界近日来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涌动,疑似有鬼族冲破结界。经过一番调查,他们发现了堕神池的异样。
“本君怀疑,有人故意破坏堕神池结界,企图引发两界混乱。”冥府帝君说道。
天君和泰始圣母心头一震,如此看来,局势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严峻。
“务必尽快找出幕后黑手,修复结界,以防后患,垣离,你速速带人去查清此事!”天君下令道。
垣离神君领命,他深知责任重大,稍有差池,三界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你说,”冯慧翘着个二郎腿,丢了个瓜子放嘴里,嘎吱嘎吱的咬着,“这上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
伏泽支着头躺在椅子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摇着罗扇,好不妖娆。停下摇扇拿了个葡萄吃,“我怎么知道,和我们这些咸鱼有什么干系,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我们只管吃喝玩乐就行。”
他坐起来眸子亮得吓人,朝着冯慧揶揄地笑着:“诶不说那些,我们这次去了往界,你和垣离神君~”
冯慧翻了个白眼,拿起个葡萄砸向他,“你可打住吧,我和他可什么关系,那是在往界的事,而且这在上天庭你还敢说他的事,这么多吃的堵不住你的嘴。”
被砸了的伏泽不怒反笑,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可往常去往界的神官也没有像你这样,去和清姑姑那稀释往界情感那么多天的,我就去了两天就差不多淡忘了,你和他的感情有这么深刻?”
伏泽仔细回想了一会:“可我只记得你们不是那皇帝赐婚,包办婚姻,有甚感情?你们还来了个先婚后爱?原来垣离神君喜欢这个调调的。”
实在忍不了,冯慧起身作势要去掐他的脖子,伏泽连忙止住话来,笑着求饶:“错了,错了,好姐姐饶了我。”
冯慧气不打一处来,看在这是天雷神君府上,哼了一声作罢,复又坐了回去。
伏泽又起身,这次胆大的快要怼到她脸上去了,他说:“还有啊,这是垣离神君的往界,居然有绿息神君的踪影,好奇怪。”
“有何奇怪的。”冯慧不甚在意的支着下巴。
伏泽倏然猛得跳下,整理了下袖口,负手摸着下巴装作说书人的模样,“嘿,你可不知,通常往界呀非真正发生过的事,乃是神官曾为历经九九八一劫随处找的一方空间,捏造出来的,度过一生,不过极其粗糙。如果神官在此界还有未除的障,再去此界便称为往界。可这个往界不同,不仅有垣离神,还有绿息神君,嗯这可就不一样噜。”
冯慧眼眸一转,看向他:“你是说这个往界…”
“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且垣离神君不是给过我们各一块神归玉?”伏泽掏出那块不规则的玉来,“你拿出你那块玉来。”
冯慧不明所以的也拿出那块玉来,凑近去看,好奇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呢?”
伏泽左右看了眼,低声道:“我这块呢确实是神归玉,和清姑姑来找我时用这板玉就把我唤醒了,可是我们去你那多次,发现你的玉根本不起作用,起先呢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差错…”
“怎么了?”
“哎呀,那就是,你这玉根本不是神归玉,是锁魂玉。”伏泽一脸‘朽木不可雕’的神情看向她。
冯慧顿时愣住,侧头看了下伏泽又看了看手中的玉,喃喃自语:“锁魂玉?”
“莫不是垣离神君给错了?可你这玉与我确实可以合成一块,不知怎么的…”伏泽突然想到什么,“哦,神归玉原是温养神魂的玉,可暂存魂灵,而神归玉与锁魂玉的原料皆是此玉录入相应的符画,锁魂玉只需在神归玉上添上,这么一笔。”伏泽咬破了口指尖,在自己的那块玉上添了一笔。
冯慧不解地看着手上两块玉,思来想去也没有想通,忽然记起绿息曾经说过见过她。如此,莫非他们真有啥前世今生,什么爱恨情仇?
她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怪有画面的。
冯慧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思绪如潮水般汹涌。她想起了在往界与李重黎的点点滴滴,以及那份莫名的熟悉感。
难道自己和垣离神君真的有某种关联?她决定去找垣离神君问清楚。
冯慧来到垣离神君的住处,却被告知他不在。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遇到了和清神君。
和清神君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告诉冯慧,垣离神君去了堕神池查看情况。
冯慧心中一动,立刻前往堕神池。当她赶到时,正好看到垣离神君疲惫地从池水中出来,衣衫半开,长发如墨披下,几缕头发因水黏在英朗的眉间,有滴水珠沿着高挺的鼻梁滑下,脸上虽有倦色,却平添一副美感,叫她又记起当时李重黎拉她跳崖落水后,他倒在洞穴李濒死的脆弱感。
她默默吞了口口水,好一个美人出浴图,擦了擦口水,后退几步。
垣离神君看到冯慧,微微一愣。冯慧鼓起勇气,将锁魂玉举起给他看,歪着头询问道:“垣离神君此玉…”
还没等冯慧说完,垣离神君动作极快掐诀烘干身子,脸上的倦容顷刻破碎,化做冷冽俊俏的翩翩公子模样,夺过那枚玉来,随后淡淡的道:“抱歉,是我给错了。”
言毕匆匆离开,如果不是冯慧在他离开时看到因行动急促而飘起头发,头发后面的耳朵红的不成样,她或许就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