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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道不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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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回来,他们去了趟奶奶家。

    大家看似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似乎都很默契的避开一件事,所以冯慧至今仍然不能得知哥哥的坟头在哪里。

    看着爸妈在房间里抱着妹妹,逗弄小孩,冯慧扒着门看了眼见没自己的地转身出去了。

    百无聊赖的冯慧在院子里低头踢小石子,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她碰到了老师。

    冯慧带着那本书,和老师到山上的房子上。

    学长还在认真地打坐,冯慧上前好奇地点了点他的脸,没有得到回应,觉得无趣就进屋去了。

    进屋,她发现向来跳脱的老师正襟危坐,而她诧异得也端正地坐在矮桌前。

    老师摊开书问:“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冯慧其实一直非常疑惑,老师为什么给她一本一段有字,一段又没有字的书。

    她一板一眼如实回答。

    老师满意的点点头,低头看了看她,发觉眼前的小孩似乎变得有些怯懦迟钝,不像前那么活泼了。老师弹了下她的小马尾感叹:“缘道而行,取远舍近,尔失之迷。尔不向道,道自可示也。”

    才不过上3年级的小孩哪里懂什么缘呀迷呀道呀的东西。她为了不显得那么笨,装作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倒把端了半天正经的老师逗笑了,只说:“你这小孩,”他本想说什么,转而又笑嘻嘻地说“那你把你看到的全部背下来吧,等会抽背。”

    冯慧呆呆地点点头,忽然反应到什么。猛地拧回头看着开心地哼着歌准备出门的老师。

    她哭丧着说:“老师,全背啊!那可是那么厚一本啊!”

    这给本就记性差的冯慧,雪上加霜。

    这几天冯慧坐在木屋里一条烂命就是背,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把那章背的七七八八,坐在那无聊的时候她忍不住吐槽着:“一些之乎者也,为什么要背这些东西。”

    待她准备找老师背诵时被学长告知今天老师去了其他地方,说是有什么新机遇,暂时先由学长来教学。

    冯慧歪头眨眨眼好奇地问:“是什么新机遇呀?”

    学长一脸高深莫测地说:“就像把你拐过来一样,他去偷小孩了。”

    “不可能!”冯慧瞪大眼睛拍桌子生气但是又有些气势不足的反驳。

    毕竟,老师确实有点像会干偷小孩这种事的人。

    师父不在的这几天,某苦力担当任劳任怨地辅导师妹读背心经,和一些造谣。

    在第三次冯慧指着同一个字问:“这个怎么读呀。”的时候,苦力实在忍不了,愤怒得出去打了两套拳,舞了一套剑法。静下心后才返回来继续盯着她念书。

    而冯慧则是战战兢兢地背诵着书籍中的内容,同时心中默默祈祷着师傅一定不要误入歧途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和恐惧。如果师傅一旦走上错误的道路,后果将不堪设想,拐卖可犯法,可是要坐牢的。

    因此,她竭尽全力地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虔诚祈祷,让上天保佑师傅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正确的选择。每一个字从她口中吐出,都带着深深的忧虑和关切,仿佛这些话语能够传递到远方的师傅那里,提醒他要时刻警惕周围的诱惑和危险。

    …

    不出几天,老师满脸青色胡茬子,因几日奔波来不及剃显得邋里邋遢。他站在小屋前,手边还牵了一男孩一女孩。

    “孩儿们,出来迎接你们学弟学妹。”他猛拍栅栏,朝里面大喊道。

    冯慧抱着书打开点门缝一颗圆圆的脑袋探出来,看着像捡破烂回来的老师紧张地说:“老师他们才几岁呀,你把他们放了吧。”

    他果然去偷小孩了!

    但她仍然固执地认为老师还是有些良知的,说不定能重回正道。

    老师一听这话瞬间呆住,忽然像是知道了什么,把两侧的小孩拎起来,丢进屋里。他气势汹汹地跑到后屋,看到正在喂鸡的大徒弟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好,你小子就在背后这么编排你师父是吧!”

    冯慧听着后面打闹声,鸡飞狗跳,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头,看到两个小孩被丢进来,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哎,这日子怎么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待外面安静了,两人进来,几人才开始读书。

    半晌,几人各拿着一本书沉默地看着,虽然呆坐着的两小孩什么也瞧不明白。

    “冯慧,这几天书背的怎么样了?”老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

    吓得正聚精会神看书的冯慧身体朝旁边斜了斜,低头支支吾吾:“背,背了几页。”

    “嗯,出来”,老师招招手将其叫出屋外,“下雪了啊,冯慧。”

    年幼的女孩经不住冻,才不过在外面站了几下便颤颤巍巍抱着手臂地央求老师,“老师看雪有啥好看的,好冷,快点回里面去吧。”

    老师摸了摸女孩头,张扬地笑了下,“哼哼,不急,来看为师为你露一手。”

    冯慧瑟瑟发抖觉得老师莫名其妙叫什么来着,之前听同桌说过的,对中二病。

    不过,马上冯慧又不这么想了。

    身边的青年嘴里缓慢地念叨着什么,手翻如花似的动作极快。

    刹那,他们面前的雪好似活了起来,绕着冯慧转了一圈又一圈,边上也暖了几分。一团一团的雪花摇摇晃晃、温温和和的,她觉得新奇极了,想用手触摸眼前的雪花。

    只见师父闭眼又翻了什么印,嘴里念了什么。

    雪花一反先前的柔和,凌厉万分,似乎生了什么气。周身寒冷刺骨难耐如同坠入冰窖中,冯慧胸口窒息般的痛,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喘着粗气,“老,老师,你在干什么。”

    冯慧疼得想满地打滚,而旁边的人不为所动,反而气闲神定地也蹲了下来说“来,给老师背背你这几天读的书。”

    “冰,寒,。千,千,古,万物,尤静。”

    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1

    待冯慧磕磕绊绊背完一段后,脑中想着雪呀别生气了,随后痛感稍退。

    一旁的人惊了下,她刚刚在无意识地安抚雪?有些好笑,但不等他细想,只听她又喊了声疼。老师便大手一挥,身边的雪被一阵风吹散,没了灵气。冯慧被师父拉起来,抹了把额上疼出的细汗。

    “飞雪无情,人有情。苍雪不死,我来定其死,”老师蹲着平视冯慧的眼,“冯慧,即便是无情的雪老师都有能力平下来,你有什么做不到或者不懂的事和老师说说好吗?”他耐心地等她的回答。

    可惜冯慧面对如此热忱的老师,只是呆呆地回望,不置一词。

    老师撇了撇嘴,感叹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不断愁2,小孩不是很好说话呢,发愁啊,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养小孩的,本在这时还好好的,怎么到那去养些天,就这样不爱说话了。

    然而发愣的冯慧心里只觉得老师说的不对,雪,有情的,刚刚她就和雪说别生气,雪不就没那么生气了吗。

    沉默几瞬,老师担心山上的确冷的不行,听她咳嗽几下,怕冯慧冻伤了赶忙带人回屋。

    一进屋,他就看到里面一脸担忧的大徒弟,气笑了,他难道还会因为冯慧背不出而打骂她?

    随后几天里冯慧一边背书,一边和老师学如何结印。她每次都这样到背书时总是苦大仇深,但学结印时兴奋极了,一想到她也可以像老师一样乘风御雪就兴奋的不行。

    一天,冯慧眼巴巴地问老师“老师,我不用打坐吗?”

    “你和学长修的道不一同。”

    “那学长修的是什么?”

    “他修的太古忘情道,需要日日静坐撇杂,我是不赞成。那无情道呀没什么人修成功过,所以我建议他和我一样兼修阵道,哼哼多帅!”

    “无情道,怪不得他老是冷冰冰的,”冯慧学着学长冷冰冰的脸,忍不住笑了下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似的,又问道“老师那还有什么道?”

    “嗯,还有逍遥道,同悲道,多情道许多许多,古来人人心怀的都是侠道,苍生道,各门派…”他顿了顿,眼神微微透出些落寞,“现在修这些道的最终大多人都会忘记本道,换修神道,一切都为了成神。可成神哪有那么容易,无趣。不过是人人求成神,人人都不能成神。”

    “好多这道那道,那老师有没有自私道?有没有不知道,修这些道肯定不会忘记本道,哈哈哈哈。”冯慧掰不清那些道,自顾自的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

    老师觉得她就不是诚心问自己,气恼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又瞪了瞪她,“好啊你,给我好好背书吧,一个心经这么会都还没背下,就想学这学那道!”

    被训了一顿,冯慧又可怜巴巴地抱着书背起来,心里默默画圈诅咒老师出门踩狗屎!

    后来冯慧才知道,原来那两个小孩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老师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孤儿。这两个小家伙初到这里时,还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们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那个小女孩尤其活泼可爱,她总是笑容满面地跑来找冯慧。有时会向她讨要一些零食,有时则会央求冯慧教她读书写字。

    相比起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来说,这个男孩子就要沉闷许多了。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太感兴趣,整日里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学长身后,模仿着学长的一举一动。

    学长常常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例如门前的那块大石头,然后双腿盘坐,闭上双眼,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开始打坐修炼。而这个男孩呢,则会乖巧地搬来一个小板凳,同样地盘腿坐下,试图模仿学长的动作和神态。

    然而,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的耐心和专注力都十分有限。往往没过多久,他就会开始觉得无聊或者困倦,眼皮子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最后支撑不住,一头栽进学长的怀抱里呼呼大睡。学长对此倒是习以为常,有时候还会轻轻地拍打着男孩的背部,让他睡得更安稳些。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老师总是会微笑着走过去,轻轻地将孩子抱起,小心翼翼地送回房间里,让他安心入睡。然后,老师会转身来到冯慧身边,认真地检查她的背诵情况。

    整个院中五人,就冯慧过得最惨烈,她不仅要习字背书,饱受小孩打扰,还得时不时替学长去后院喂鸡,什么活都给她干了,感觉自己是被后妈带三娃压迫的灰姑娘。

    日子随着几人插科打诨嬉笑打闹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寒假的时间不长。冯慧堪堪把书全部背完就要回外婆家上课去了。

    临走前,老师万般不舍,只得拉着小孩的手“冯慧呀去那可得好好读书,这次你来好多字都不会念。还有,等过些天老师去那里看你。”

    冯慧一路沉默,听到这句才笑着点点头“好,老师你一定得来看我呀。”

    老师偏过头抱了下小孩,只觉他入世或许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回到外婆家,不想在乡下自由,天天被拘在四楼不是扮仆人就是演王子的戏。

    冯慧似乎与生俱来地受到小孩子们的喜爱和欢迎。这可能要归因于她那张永远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圆脸,以及眼角微微下垂的狗狗眼。这样的面容让人一眼望去,便会觉得她乖巧文静、惹人怜爱。而当她笑起来时,那份可爱更是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仿佛春天里绽放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魅力。无论是谁,都难以抵挡她那纯真甜美的笑容。

    每到放学几个同班小女孩就叽叽喳喳地抱上来,争着要分冯慧,人缘好的不行。

    “我要抱左手!”

    “那我要右手。”

    “你们怎么这样!那我要抱冯慧的脖子!”她说着就从后面环抱着冯慧脖子勒的死死的。

    冯慧左一个右一个背上一个,拖着几人回家,她不禁默默叹口气。

    岁月是一段看不见前路的修行,冯慧欲言又止地沉默拖行。

    她又想到乡下爷爷给她做过两次荡秋千,一次是绑在粗壮的树枝上,被她和哥哥一起坐上去,压断了。

    一次是绑在后院露天楼梯上,她欢快地笑眯了眼,抓着绳子费力地站起来,随后用脚重重往下蹬去,砰的一声,踩断了秋千不甚牢固的绳索。

    然后再也没有人为她做荡秋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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