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要做我自己
“今天上午我们损失了四个同伴，首先请大家和我一起悼念……”
我静静地听着童姨的演讲，她告诉我逝去的人的灵魂会回到母神的怀抱，我们要为他们而高兴，可是如果是这样都值得高兴的话，为什么我们不直接离开这个世界呢？
想不明白，但是我又不敢问，只是默默地听童姨的话，为那些赌命失败的人哀悼着。
希望他们成为原住民之后不会被欺负，也不会抓到农场上去当「稻草人」唱歌。
“可以创造出整个终焉之地的，只有神，”童姨接着说，“而她就是「母神」。”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也开始变得缓慢了，童姨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越来越清晰，甚至几乎是透过空气直接传入了我的心中。
“神创造了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们死而复生，生而复死，一直到绝望吗？！”有人激动地反驳道，“如果是这样，神又为什么而存在呢！啊？为什么！”
“孩子，你错了。”童姨摇摇头，“仔细想想吧，神并没有让我们死，只是我们自己本就该死，是「母神」让我们复活了。
她不是在杀戮我们，而是在孕育我们！无论我们死去几次，都一定会以崭新的姿态活下来！是「母神」赐予了我们另一种生命啊！”
听罢，我的虔诚似乎消失了。
瞳孔也不扩大了，呼吸也恢复了正常，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这不是我想知道的答案。
果然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可以告诉我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哪怕是整个世界上对「母神」最虔诚的信徒也不例外。
「铛」！！
就当我发呆时，一声钟响响彻整个教室，教室里的人却见怪不怪，看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些声音。
“你们面前都有纸笔，现在请随意写下一句话。我会向你们证明「母神」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她便背过身去，面朝黑板。
我捞过了纸，笔尖在洁白的纸上游动着，说实话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我还要了解「纸」了，我就是因「纸」而存在的。
“我为什么而存在？”
七个稚嫩的字慢慢在纸上浮现了，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字居然会这么青涩，但想想自己也不过一个普通高中生，也很难有大书法家的气魄来。
“现在，你们可以向我随意提问。”童姨笑着说，“我会知道你们所有人纸上写的内容。”
在场又有几个人稀稀拉拉的举起了手，童姨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但是这些答案似乎本人都不满意，旁边的人却觉得莫名其妙的。
因为童姨篡改了他们的答案。
篡改……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篡改」这个词一出，我的心脏都漏了半拍，就好像之前我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样，可是我记不清了。
大概是被谁篡改了考试卷上的答案之类的吧，我想。
最后快没人了的时候，我举起了手。
我知道她可以略微改动几个字，但是大体的意思是不变的，至少「我为什么而存在」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但是童姨的话却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为了什么存在？”
这是童姨给我的回答。
明明两者区别不大，却足以点醒我我的整个对人生的看法是错误的，我总觉得是有什么东西让我存在，所以我才会存在。
可是童姨告诉我，是因为我想要达成什么目的，我才会存在。
她的问法更加直接，也更加地符合我的处境，看来这个信奉「母神」的奇怪老师还是有点东西的。
在小课堂结束之后，我悄悄地跑过去跟在童姨的后面，我以为我很隐蔽，但是童姨却很容易地发现了我：“孩子，你有什么事情吗？”
“谢谢你。”
我说完就跑，也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的心意已经告诉童姨了。
谢谢你，我现在知道了。
我不需要知道是什么东西让我存在，也不需要去思考那些「耳鸣」是什么了，我只想做我自己，去寻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就可以了。
我想要做我自己。
“听说了吗，有人要收集完……”
“那大家是不是……？”
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我却没有在意，我很开心地去找肖冲，他正趴在学校的护栏上在发呆。
我笑嘻嘻地迎了上去：“肖冲？”
“额，”他微微一顿，然后也笑着回应道，“刁忌，听说……算了，怎么了？”
“没什么啊，我就是想来找找你。”
我们站在护栏前望着无尽的漆黑夜色，今天的他的话很少，但我也不是为了听他说话而来的，带着腐朽气味的风招摇而过，此时的平静带着诡谲，仿若酝酿着的灾祸将临。
后半夜我回到了我的房间，窗外依旧是无云无月的极致黑暗。
今天的他们怪怪的，有的人开心，有的人焦虑，诡异的气氛在我独处房间时才慢慢地被发觉，我开始回忆那些人的碎言低语，以及肖冲的欲言又止。
“快起来！有东西过来了！！！”
一大早，我就被肖冲拽了起来，他拖着我就往外面跑，当我看到眼前之景时呼吸一颤。
我知道他们没有说出口的东西是什么了！
有人收集完了那三千六百个「道」！
「天马时刻」降临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收集完了「道」并不会带来什么光明的未来，只会迎来一场血腥的洗牌！而这也是「极道」存在的意义！
霎时间哗啦哗啦的巨响传来，遮天蔽日的黑色线状物铺天盖地卷过来，我猛地反手拽着肖冲就往外冲，风声猎猎作响。
天堂口的人太多了，我要带他去城市的边缘！
我记得书里说「上一次」的「天马时刻」仅仅存在了一个小时，而现在极有可能是「上一次」！所以我只需要带着肖冲躲过这一个小时就好了！
可恶！他们应该昨天晚上就告诉我的！
一道属于他人的黑线横在了我们的面前，我反手一张纸片甩了过去，搭了堵「墙」，与肖冲一跃而上，那堵「墙」被黑线瞬间击碎。
可恶！这种情况跑太快了万一前面有个什么线特别容易被腰斩！
可是肖冲不明白，他整个人都吓傻了，哭着说让我快一点，我试图向他解释，可是肖冲听不进去！
眼看前面是一条死路，我刚捏出一张纸想造个升降台，就听见肖冲的哭喊——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会走到死胡同里！我讨厌你！你知道吗？！我讨厌你！”
一张纸片飘落在了地上。
怪？我？
“如果不是你这么慢！我早就跑掉了！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总是要占用我的时间！为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楚天秋却偏偏更器重你！还要我和你打好关系让你不要离开！凭什么啊！！！我就不应该把你带过来！我讨厌你！刁忌！”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击在我的心上，我的大脑空茫了，在我几乎空白的人生里，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可是现在我唯一的朋友却在怪我？
如果我有多一点的人生经历就可以知道，朋友间的小打小闹太正常了，可惜现在的我对「朋友」的概念太乌托邦了。
所以，我没有再逃，只是笑着问他：“你回响了吗？”
肖冲下意识点点头。
下一秒，两道黑线穿过彼此的眉心，又交缠在了一起。
（好像有读者在磕肖冲和刁忌的cp？我不反对你们磕，就是这对你们要是磕的话可能有点……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