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拍两散
病房内。
文毓被哥哥姐姐挡在身后,小身子依旧不放弃地努力蹦跶,试图从视野的空隙,偷瞄到一点外面的谈判现场。
路过瓜田却吃不到一口新鲜的瓜,何其残忍!
“咋样了,打起来了么?”
文钟反手精准按住小妹的小脑袋瓜,不叫她兴奋得太明显。
“嘘,别吵。”
观棋不语真君子,吃瓜亦当如此。
他瞥一眼身旁异样沉默的大妹,分出点关心给她:
“别担心,爸吃过药,会没事的。”
文灵抿抿嘴,头也不回地低声问他:
“那个女人,跟咱爸啥关系?你,不反对?”
她没问那俩人啥时候好上的,而是直接问文钟的态度,这本身就意味着,她默认了亲爸婚内出轨的事实,至少是精神出轨,思想上开了小差。
少女纤细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往常村里人的风言风语瞬间将她淹没,他们,真相了。
文钟皱眉,将妹妹的话在脑子里转过一圈,双胞胎间特有的心有灵犀令他轻易了解她的言下之意。
少年松开眉头,冷笑一声:
“总比岑迎春强!”
他竟然是连声妈都不愿意叫了。
文灵转头,复杂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同为女性,又正当情窦初开的年纪,天然会对母亲额外拥有一份同情。
况且,她妈近来真的有在改好,对娘家也不像以往那样上赶着倒贴,还会给她们姐妹讲故事。
当真要抛弃旧人换新人?她妈今年都四十了!以后可咋办?
“怎么,你还舍不得?”
文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屑冷笑。
大妹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抢走上大学名额的人又不是她!
“别以为有我顶在前头,你俩就没事了。岑继业现在是有学上,可他还没结婚,还没工作没升官!那家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眼里只看得见利益;你俩早晚要被他们卖掉换钱,换取好处供他们享受!”
文钟眼底是看穿一切的心寒与决绝:
“到那时候,你以为那女人会护着你们?她只会为虎作伥,帮着她娘家那帮吸血虫挑拣买家,将你俩的价钱卖得更高些,才不会管买你们的男人是老是丑,会不会打老婆。
这样的女人,你还有什么舍不得!”
后头文毓被吓到,带着哭腔呜呜:
“我不要被卖掉,哥你救救我!”
文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认真提醒:
“那你不能跟她,要跟咱爸,记住没有?”
文毓眨巴两下眼睛,睫毛还湿着,已经破涕为笑:
“那没事了,我已经跟咱妈断亲了,还按了手印,是吧姐?”
文钟惊疑不定地看向大妹。
文灵迟疑了下,轻轻点头。
确实有那么张纸,可是……
“太好了,”文钟一拳砸在手心,语气里满是解气。“这下看她还想怎么赖!”
文毓黑眼珠转了转,嘻嘻笑出声:
“是要换刚才那个阿姨做咱们后妈吗?她看起来不坏,还很时髦。”
文钟了解得更多一些,小声跟妹妹安利:
“我听小姑说了,这个何阿姨跟咱爸是青梅竹马,奶奶他们全都特别喜欢她,本来想叫她跟咱爸结婚的,可惜那会儿她接受上级指派出国深造,没在国内,这才被岑迎春给钻了空子,把咱爸给截胡了。”
他一口咬定:
“真要论起先来后到,岑迎春才是那个不要脸的第三者,她倒好,还反咬一口污蔑人家,道德败坏,恶毒无耻,不堪为人,耻与之为伍!”
文灵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小声问:
“公派留学啊,那还挺厉害的。那她这些年,一直没结婚?”
这年纪可也不小了。
文钟摆摆手:
“结了,嫁过个外国人,后来又离了。肯定是被咱爸伤了心,破罐破摔随便找人嫁了,跟咱爸赌气呢,结果还不是放不下咱爸?
这回也是多亏了她,四处托关系求医问药,都给人下跪了,这才救回来咱爸一命。单打从这论,咱们就都得感激她。”
文钟话说得有点多,变声初期的嗓子不堪使用,声音变得沙嘎难闻,可依旧不吐不快。
“老话说的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看着吧,她跟咱爸的事儿一准能成。咱爸咱奶他们不过是太厚道太善良了,念旧,还没转过弯来,这才想着挽留岑迎春。
可那女人又做了什么?她自打一进来,就只顾着大吵大嚷,有关心过咱爸一句?
握草,她又把咱爸给气晕了!大夫!大夫快来救人!”
文钟边说边留意外头动静,一见事情不好,当即推开门,撒丫子去喊大夫救命。
一阵兵荒马乱,文浩然被送去手术室急救。
原本他被下了病危,几番抢救无果,已经被医院放弃,转回普通病房,留给亲属和病人最后的相处时间。
也因此,文家人才死马当活马医,求来一颗也不知道对不对症的特效药,赌运气地给喂了下去。
好在文浩然命不该绝,误打误撞地醒过来,经过医生初步检查,结果还挺乐观。
谁知道好景不长,还没高兴一会儿呢,文浩然又被他媳妇给气晕了。
这个不省心的岑迎春!
望着紧闭的手术室,梁晚吟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这口气,一把拽过人去到角落里,两眼紧紧盯着对方平静到淡漠的脸色,怎么都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关切担忧,心倏然就凉了。
这个儿媳妇,真的留不住了。
也不能留。
“你想好了,真要跟浩然离婚?离了他,你以后可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岑迎春抽回手,不在意地揉揉被抓疼了的手腕,心底还在吐槽文浩然那木头学坏了,居然又装晕,嘴上不以为意地答:
“那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赶紧离吧,一拍两散,各自安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梁晚吟又被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后槽牙磨得咯吱响,抬起手想扇她一巴掌,又颓然放下。
权当这么多年的情分喂了狗!
她用力闭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然平静无波,语气里带上招呼陌生人的客套,隐隐带着跟对手谈判的锋锐:
“好,你想好了就行。这事儿我同意了,就这么办吧,不过,仨孩子得归我们。”
岑迎春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她一眼,不再努力倾听手术室那头系统废话居多的唠叨。
那东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净出些昏招,不得不防。
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她要跟文浩然离婚,眼不见为净。
至于系统提过的完不成任务的惩罚,岑迎春并没太放在心上。
想当初连她高烧昏迷意识不清,都能轻易把这东西赶走,可见它实际上有多弱,顶多是吓唬人罢了。
没道理她能摆脱这玩意儿的威胁,文浩然不行,那不白长他那颗聪明绝顶的脑袋瓜了?
“行,这趟我原本也是想送他们过来住的。”
岑迎春掏出那张按了手印的断绝关系声明,冲人亮亮,随即收好。
“我水平有限,教不了他们,留来留去留成仇,就交给你们吧。”
梁晚吟被她嘴角露出的微笑刺了眼,连带对她有自知之明的满意都冲淡了去,负气说了句:
“你倒是能耐,连亲生的骨肉都不亲你!”
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她合该反思下她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人嫌狗憎众叛亲离这一步的!
岑迎春没在意她不善的态度。
事实上,她这位婆婆已经很克制了,换成她亲妈试试?
协议达成,双方不再废话,行动力绝佳地将离婚手续办好。
乡下那处房产归岑迎春,仨孩子归文家,岑迎春不必支付抚养费,一月能看一回孩子,过来之前必须先跟文家打招呼。
岑迎春拿着那张离婚证翻来覆去看了看,郑重收进书包放好,耳朵里听着系统在哪里吱哇乱叫,一会儿说完蛋了,离婚了任务就失败了,它也要跟着受处罚;
一会儿又说有转机,离婚后小女主跟随文家人生活,摆脱掉穿书者的破坏,命运线奇迹般地与原始剧情重合,判定当前任务成功,奖励发放云云。
岑迎春一心二用,应对文家人以及仨孩子时,便显得极为敷衍。
“离婚以后就是两家人了,以前要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给你们说声对不起。我就先走了,回见。”
岑迎春等到系统那边的最后结果,彻底放下心,冲文家人摆摆手,潇洒地扭头就走。
不走还留在这听前小姑子的挤兑?
以前没离婚的时候,文翩然就特别瞧不上她,没少拿话刺她,还总拿何芳琼来踩她,其他文家人就等她阴阳怪气完了,才不咸不淡地说她两句和和稀泥;
现在离了吧,文翩然还是不满意,仿佛她敢先提出离婚就是大逆不道,合该她是被抛弃的一方才行。
而文家其他人还是那个做派,让这个骄纵的小女儿打头阵,他们躲在后面给她撑腰,其实意思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瞧不上她。
算了,懒得跟他们计较,婚都离了是吧?
岑迎春仿佛卸下肩头重担,浑身轻松,大发慈悲地回头提醒一句:
“你们的儿子自己了解,文浩然就不是那种能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给气晕过去的人,我对他没那么重要。
你们别弄错了重点,是药三分毒,乱吃药可还行?他那脑子可值钱。赶紧给医生说说,别再瞒着了,抓紧洗胃还有的救。”
岑迎春别有深意地盯了前婆婆身边一副准儿媳妇派头的何芳琼两眼,勾勾嘴角,扭头就走。
没错,她就是在上眼药,这女人上辈子可把她恶心得不轻。
其实真算起来,她跟这女人没碰过几次面,都是她的好儿媳许海燕在背后弄鬼,瞒着她在外头积极给文浩然拉皮条,不遗余力地给她,或者说是给文灵添堵。
也幸亏文浩然那傻子不解风情,让那些女人的媚眼全抛给瞎子看,这才险险保住他们岌岌可危的婚姻。
但回头想起来,那样名存实亡的丧偶式婚姻,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就连她病死床头,这男人都没露过一次面。
要他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