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礼物
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元乔抬手抚开脸上的碎发,两人都没说话。
好一会,才听到高羡的声音,“母亲的病是老毛病了,你不必忧心。”军医早就说了,活不长了,高羡不想眼前的人儿太过担心,并未说实话。
高羡常年在军中,走路步子大,说着便领先了元乔几步。
“城中济善堂的女大夫,我可以请来给母亲瞧瞧吗?”元乔快步追上伸手扯了扯高羡的衣袖。
高羡微微愣住,这才放慢了步子,“嗯,随你。”
元乔得了允许,心里自然跟着高兴起来,脸上便不自觉的挂满了笑意,眼睛也跟着弯成一道月牙。
两人朝着东院走去,行至院门处,高羡并不打算进去,“我有点事情去书房,晚点回来用饭。”
今日是高羡生辰,元乔还未给高羡说一声生辰快乐,多少有些失礼,她原本想着递上礼物的时候顺理成章的说上一声生辰快乐,若等晚上回来再说,会不会晚了些?眼看着高羡即将转身离去,元乔伸手拉住高羡的衣袖,眼睛却瞥向院子角落里的腊梅,“我有礼物要送给侯爷,不知侯爷可否移步里屋?”
高羡微微诧异,“我不缺什么,你不必费心的。”
元乔松开拉着高羡的手,心里闪过一丝沮丧,若不要便算了吧。
“咳,劳夫人费心。”高羡看着元乔微微弯下的嘴角心里有些不忍,于是抬脚进了院子。
进了屋子,英娘沏好了热茶,高羡坐在桌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元乔倒了一杯,随即便看见景春捧了一只锦盒出来,景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得了小姐挑礼物的任务,她在库房里精挑细选了很久,贵重,好的寓意都占了,她觉得这份礼物最合适了。
元乔接过景春手里的锦盒,递给高羡,“生辰快乐!”
说完元乔便不再看他,直到她感觉指尖有一抹温热的触感,她才有些局促的收回了手。高羡接过锦盒,打开,表情有些微微的愣住,元乔心里闪过一丝不安,难道是景春丫头选的礼物不合适,她特意交代过得,贵重的,寓意好的,她记得她的嫁妆里有几块品相极好的玉,景春没道理放着那几块玉不选而选了别的什么不合时宜的物件。
元乔撑着脖子瞧了瞧锦盒里的物件,心里下就急了,她转头瞪了景春一眼,伸手就要去抢高羡手里的锦盒,“不是,不是这个——”
景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就看见自家小姐要去抢侯爷手里的锦盒。难道是这礼物选的不对,同心佩,上好的白玉,通透没有一丝瑕疵,哪里不好?
高羡站起来,拿着锦盒的那只手背在了身后,元乔还不打算罢休,站起身伸手勾到高羡身后,哪只裙摆被凳子勾住,她一个没站稳,身子朝着高羡扑去,高羡站在桌边,一只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搂住了元乔的腰肢,身子向着桌沿靠去,另一只手撑在桌边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元乔撞上了高羡的胸膛,一股浓郁的皂角香瞬间包裹住了她,脑中一阵发蒙,她听到了高羡强有力的心跳声,如雷动般,环在腰间的手臂似铁索般令她心生波澜。高羡微微站直身子,怀里娇软的身子纤细而柔弱,他这才放开元乔,脸色有些不自然。
屋子里伺候的景春早已避到了外面。
元乔脸颊微红,眼睑下垂只盯着高羡手里的锦盒。两人皆是沉默。
高羡嘴角上扬,有些好笑,“既是送给我了,便是我的了。”他扬了扬手里的锦盒,“晚上我过来用饭。”然后便笑着出了院子。
元乔气结,男女定情才用同心佩,今日这礼送的真是尴尬极了。可是元乔又想起刚刚高羡临走时的笑容,他极少笑,即便心情愉悦面上也是不显山露水的,所以她每每与他讲话便琢磨不透这人,下意识的就紧张。如今日这般笑容和煦,倒是少见。
高羡手里握着锦盒,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高兴的,跟着脚步都轻快起来。还未行至书房,南寻便寻了过来,神情焦急,像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
高羡神色一正,“出了何事?”
“锦州急报,濯阳郡千日教余孽煽动民众烧了郑县知府衙门,如今濯阳郡的郑县已经被叛党占领。”南寻递上一份情报。
高羡匆匆扫过,眸色沉下来,“你去趟军营还有园子,让贾复与成竟思来祁先生府中见我。”
“是,我这就去办。”
祁云山府中清静,院子里几株松柏挺立在风雪中,傲然而立。屋子里烧着碳火,炭火上搁着紫砂壶,正冒着氤氲的白气。
“锦州刺史王安柏是个两面三刀之人,一开始他依附中央,试图寻求朝廷的庇护,眼看着各州势力崛起,他也想在这乱世分一杯羹,奈何实力太弱,在商州孙思明的打击之下,于东郡大败,眼看着侯爷坐拥宿、鹤、幽三大州,又转投侯爷。千日教教徒众多,他们的首教乃前朝之人,一心复国,当年侯爷为了剿灭北境的教徒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如今教徒卷土重来,又悄无声息的占领了郑县,只怕与这个王安柏有莫大的干系。”祁云山虚掩住嘴轻咳了两声。
高羡提起已经烧热的紫砂壶给祁云山倒了一杯热茶,“先生,身体不适?”
祁云山笑着摆了摆手,“老毛病了,年纪大了,碰上下雪天总觉得嗓子干痒的很。”
“明日我让军医过来瞧瞧。”高羡瞅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眉头紧锁。
“不用麻烦,我已寻了郎中,药都开好了,阿靖正熬药哩。”祁云山说着便又咳嗽了两声。
正说着,阿靖端着药进来了。
“你看,这不来了。”祁云山笑着。
“见过侯爷——”阿靖朝着高羡施了一礼,又恭敬将药碗递给了祁云山,“先生,您的药。”
阿靖是三年前冯清淮从边境耶罗城捡回来的孩子,当时他才八岁,因为偷吃被店家打得半死,冯清淮便把他带回了晋宁,考虑到还是个孩子,便交给了祁先生,祁云山家里只得一个管家福叔照顾,早年高羡送了几个下人都被祁云山遣散了,阿靖的到来无疑解决了这个难题,他无家可归,又是个孩子,正好又到了读书的年纪,跟着祁云山是顶好的去处。
阿靖是个细心的孩子,汤药晾到适宜的温度,祁云山一饮而尽,温声说:“我这边不用伺候了,你下去温书吧。”
阿靖应声退下,留下高羡与祁云山二人在屋内,两人这才言归正传。
“郑县这事怪我考虑不周,王安柏是个墙头草,但他手底下的人对他还算忠心,原想着等到时机成熟再把他换掉,没成想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千日教能在一夕之间将郑县攻破,火烧濯阳衙门,恐怕蛰伏已久。”高羡曲起食指兀自在鼻尖反复轻点,“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濯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高羡微坐直了身子,透过窗子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气,恐怕今晚就要出发,这个季节越往北天气越发恶劣。
祁云山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年关将至,侯爷又刚娶了新夫人,濯阳的事要不先让贾将军过去处理。”
提到元乔,高羡想起来自己说过晚上要回去与她一起用饭的,“无碍,我与贾复同去,争取年关前平息此事,好让百姓过个安稳的年。”
正说着,贾复、成竟思、南寻三人过来了,三人恭敬的行了礼,高羡示意贾复与成竟思落座,“南寻,你回趟府里,告诉夫人晚上不用等我用饭了。还有准备好随军的衣物,我要即刻赶往濯阳。”
“是。”南寻说完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