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亲（下）

    烛火微动，元乔接下来便要替高羡宽衣解带，一想到这，元乔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当时在书台驿馆的那一幕，她心里更加羞愤，元乔忐忑的朝着高羡靠近一步，离得近了，元乔才至高羡的肩头，她颤抖着手去解高羡衣领处的扣子，高羡灼热的呼吸扑在元乔的额头处，带着些酒气，有些痒。元乔故作镇定的除去了高羡的外衣，又去解中衣的腰带，因为紧张，元乔似乎把腰带解成了死结，她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高羡撇开视线，退了一小步。

    “我来吧。”说着便自己解起腰带，“需要叫丫头进来帮你宽衣吗？”高羡瞧着元乔满头的钗环玉翠，看着怪累的。

    “嗯。”元乔点了点头，高羡便开门叫英娘进来，帮元乔脱妆，高羡便去了一旁的净房洗漱。

    等高羡洗漱出来，元乔已经收拾妥当，安静的坐在床边，只着了一件里衣，看着有些单薄。

    自魏氏走后，高羡便再未考虑过娶亲的事，一来他常年不在晋宁，二来上了战场的人，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所以他也做好了这辈子独身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是娶亲了，一个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在他面前总是习惯性垂头，在家里应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吧，可是她与自己年龄差得太多，他记得军营里尚城的女儿和元乔差不了几岁，而尚城比自己也就大了三四岁。他有些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睡吧。”高羡有些局促，面上却毫无波澜的掀开被子睡在了外侧。元乔见高羡躺下这才轻手轻脚的爬到了里面，钻进了被子里，她打了一个寒战，太冷了。

    元乔扯着被子尽量靠在最里面，怎么办，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她蜷缩着身子缩成一团，心里雷鼓不停，眼睛盯着头顶的围帐，那上面应景的绣着鸳鸯戏水。她来晋宁前阿姐也是寻了嬷嬷来教她男女相处之道的，初听她还充满了好奇，渐渐的就满脸羞愧，最后也没听个仔细。元乔心慌的绞着被子，缎面被子上的提花都被绞得皱巴巴的。

    突然头顶一片阴影，“啊——”元乔吓了一跳，惊叫出声。高羡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阿乔，我——”高羡有些好笑，“有些冷。”他原本是想去扯被子的，不想吓着了她。

    元乔微怔，很久没人叫她阿乔了，瞧着面前高羡正半撑着手臂盯着她，大窘，这才将被子挪了挪。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应是英娘，元乔忙出声:“英娘，我没事，你歇着吧。”

    元乔越发羞愤，不自觉的身子就往被子里滑下去，蒙着个被子，心里懊恼极了。

    “家里人都叫你阿乔？”高羡扯了被子躺下，又将元乔的被子掖好。

    “嗯。”元乔一双大眼睛露在被子外面。

    “那，以后我便唤你阿乔可好？”高羡侧头看她，将元乔蒙在头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有些发红的脸庞。

    “嗯。”元乔点了点头。

    “你我联姻，说到底是我愧对于你。”高羡从元乔脸上挪开视线，只看着头顶的围帐。

    元乔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像高羡这种手握重兵的掌权者往往都是毫无情面的，她甚至想好了被粗鲁对待的局面，结果现在他在给她道歉，元乔侧过脸看着高羡的侧脸，线条凌厉，皮肤并不像南方的书生那般白皙，却更显得硬挺。高羡也许说得对，他若没有提联姻，也许她是不用嫁过来的，但是那明州的局面会是怎样，没人能够预料。

    “你不必抱歉，我嫁给你是自愿的。”元乔认真的看着高羡，高羡微垂着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浅笑。

    “在来晋宁的前一天，我与阿姐去了佑安堂。你知道佑安堂吗？”元乔侧过脸很认真的看着高羡，高羡只是摇了摇头。“佑安堂里住着许多的孤儿还有妇孺，他们的儿子、丈夫亦或是父兄皆为国战死，我来晋宁前云玲嫂嫂的宝宝都快降生呢，他们都还没看过人间的袅袅炊烟，怎么就要看这满目疮痍的大地呢。”元乔愁云满面，顿了顿继续说道：“阿姐嫁得了陈其，我自然愿意为了明州的安稳出一分力，哪怕是他们一日的欢愉呢。”元乔敛了难过的神色，很是真诚的看着高羡。

    高羡心内震动，他没想过一个小姑娘的想法这么的简单直白，不愧是周家的人，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明明还是个小姑娘而已。

    “你小小年纪便嫁于我联姻，实为形势所迫，我不碰你，若日后你遇着钟意的人，我便许你自由，可好？”高羡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说话听起来温柔些。

    “你，此话当真？”元乔不可置信的盯着高羡。

    “嗯。”高羡笑着说。“睡吧。”

    虽说有了高羡这话，但元乔生平第一次和一个陌生人同床共枕，尽管昨日她累的不行，此时此刻却也无法安然入睡，睁着眼睛直到后半夜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