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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血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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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为什么呀!”

    叶余辰牵着母亲的手,很是委屈。

    “余辰,你还小,许多事不懂。”叶语婉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轻声说道:

    “酒徒行事毫无章法,整日迷醉。”

    “不说他在凤池倒酒,窥探仙女洗浴这等大荒唐,就说他经常被发现,醉晕在各大域,便足以让人忧心。”

    “他曾在魔域地窟,皇朝皇宫,大妖领地,各处禁区,乃至天罚之地醉晕过去,他实力超绝,能活下来”

    “但你又如何能活?”

    “而且,你又如何知道,他不是在说醉话?或许醒过来,连你是谁都忘了。”

    “他还说要骑乘凤凰,令魔域皆醉,一饮十大天宗珍藏好酒,平天下一切乱事呢,都是些醉言罢了。”

    “母亲不求你大富大贵,但盼你平平安安。”

    叶余辰也冷静下来,觉得母亲的话十分有理,歉声道:

    “母亲,是孩儿冲动了,酒徒大人恣意潇洒,仗酒行义,但却未必是个好师父。”

    “不过,他说是自己的好友想收我为徒呀”叶余辰眨巴着大眼睛。

    “物以类聚。”叶语婉轻声说着,走到了城中一处风景雅致的宅院前停下,整了整裙衫。

    叶余辰恍然,重重点头。

    “求学的?进来等着吧。”开门的家仆上下打量了叶语婉一眼,看也不看叶余辰,将两人领到了偏堂内。

    堂顶,酒徒喝着闷酒,画鬼斜瞟着他,语气冷淡:

    “因为你,我被别人质疑了,你酒徒的名号果然非同凡响。”

    “哼!”酒徒歪倒在堂顶,嘟囔道:

    “这样说根本不公平!难道我就不会是一个好师父吗?”

    画鬼勾起嘴角,说道:

    “那我问你,若你收弟子,会带他游历四方吗?”

    “当然!”酒徒随口回道。

    “那若你醉晕在凶险之地,你醉时实力更胜,不惧险恶,但你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子吗?”画鬼继续问道。

    “保护不了。”酒徒脱口而出。

    “你本就入酒道,醉时有所悟,醒时无法诉道,你该如何教导?”画鬼又问。

    “应该是与弟子痛饮,同醉悟道,哈哈,哈哈。”酒徒笑了起来,似乎幻想起这个画面来。

    “不仅得一弟子,还得一酒友,快哉,快哉!”

    “也就是说,你既无法保护弟子,也无法教导他什么。”画鬼精辟总结。

    “是啊。”酒徒笑道:

    “所以我从不收弟子,我只是为你背书。”

    “但画鬼,你难道就真的能当一个合格的师父吗?”

    酒徒眼神难得清醒,轻声道:

    “我知你性情,这一生你挑挑选选,从未找到合适的弟子,但一旦选定了,必会倾心相付。”

    “但你之画太过凶恶,莫说跟你学画,光是赏你之画,便让人神颠。”

    “而且你战斗时,画道余威,恐也不是这小娃娃能承受的,你之画道,只杀,不护,又能保护好这小娃娃吗?”

    “届时,若这小娃娃疯了,傻了,或死了,你又该如何?”酒徒声音轻缓,让人听得很清楚,不如寻常时候含糊不清。

    他之所以还留在此城,便是为了见证画鬼收徒。

    或是阻止。

    作为百年老友,他太明白画鬼的性子了,若真收了那小娃娃为徒,付诸心血,却因为自己而疯了死了。

    本就濒临疯狂的画中之鬼,就跟“人”这个字扯不上联系了。

    无论是为了那娃娃前程,还是为了好友的神魂状态,酒徒都必须待在这。

    哪怕壶中无好酒,也可忍耐些许。

    画鬼拿起那幅棕榈树画卷,看着巨大的绿色花朵,怔神许久。

    “那就再看看吧。”他低声道:

    “看这小娃娃是否与我有师徒之缘。”

    偏堂内,一位气质飘然,身穿华贵白绸的老者踱步而入,对着叶余辰母子二人浅浅一礼,笑道:

    “二位,请坐。”

    他随手一画,两杯茶水落在母子二人身前,轻声道:

    “可为求学?”

    叶语婉并未落座,柔声道:

    “我家孩儿喜画,听闻于大世乃此城第一画师,画技超绝,画意深邃,便想来求学。”

    叶余辰也颇为懂事,立马行礼,稚声道:

    “见过于大师!”

    于大师随意瞟了叶余辰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叶语婉身上,笑意越发浓郁。

    “来,作幅画我看看。”

    他一指屋内的红木柱,便端起茶杯饮茶,不再说话。

    叶余辰心领神会,立马提笔作画。

    在母亲期待的目光中,叶余辰咬着牙,拼命回忆起曾经那些不快的经历。

    他想起,初入此城时,佳佳露出的甜甜笑容,递出的酥糕。

    不对!

    那是因为他被一众小孩称“没爹的孩子”,被痛殴一顿之后,如小狗一般落魄的蜷缩在角落时,才遇到的佳佳!

    他怎么忘了?

    他又想到,母亲在锦绣上雕出的山河龙凤,如此壮阔,又如此温柔

    山如母亲的肩膀,河像母亲的细语,龙也顽皮,凤也浅笑呢

    他猛一咬舌头。

    还是不对!

    母亲在刺绣时,苍白的脸庞,唇角的血渍,都映入脑海,刺着他的心。

    他要画恶,画惨。

    来精进画道,让母亲过得幸福!

    那些掩盖在美好之下,被他忽去的诡谲,人性之恶,艰难处境一幅幅涌入脑海。

    再次睁开眼睛,叶余辰眼曝血丝,提笔作画。

    一根血柱跃然纸上。

    被屋顶压着,被地拱着,无处可逃,只能夹在天地之间,惨遭剥削。

    天塌,它先死,地动,它先亡。

    但人们只会关注更精美的穹顶,更华丽的地砖,或是没有承重,但精美的窗门家具。

    没人会关注这根红色无装饰的承重柱。

    以它之血,支撑起其余繁盛,自身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但若繁盛倒塌,罪魁祸首便是它,千死不足以消罪!

    此为血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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