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病人
葬礼过后我又去看了周太太,现在她已经不叫周太太了,我还不太习惯叫她高秀颖或者高阿姨,便依旧叫她太太,她却十分介意,坚持要和周家划清界限,甚至想要给周碧璇改名叫高碧璇,我又想起了周先生曾经提议让我跟妈妈姓,但是妈妈说实在太像打电话了给拒绝了。
高阿姨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她问我是不是手术失败了,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手术是成功的,但是术后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高阿姨笑出了声:“大概是那颗肾脏,接受不了周卓昊那肮脏的血液吧。”
我也微微弯了弯唇角,看来我和高阿姨想法是一致的,她见我笑了,笑得更开心了,她说现在她每天都很开心,奢华的周家别墅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只鸟笼,比起在周先生身边担惊受怕的每一天,现在在监狱中她感觉无比开心。
我并不想和她讨论自由的定义,只是问起上次事情的后续,高阿姨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想问的是什么,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是想问为什么周卓昊不能确定周碧璇是不是他的女儿吗?”
我点了点头,单凭血型应该是能判定的,为什么他迟迟无法确定,直到最终看到亲子鉴定才确定下来呢?还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高阿姨会有了刘叔的孩子。
“其实,时机太巧了而已。”高阿姨叹了口气,“当时我还只是他的秘书,虽然那时候我对他是有点好感,但并没有那么多,毕竟我们都知道他和卫巧巧的事情,追我的人也多得很,我并不是非他不可。”
这我大概也能猜到,我看过高阿姨之前的照片,她和她姐姐都算得上是小巧的那种美人,见我微微点头周阿姨笑了笑:“其实我们都多少微整过,毕竟高家之前实力也不差,我们又有钱又有颜,追的人肯定多,周卓昊当年也不过是算得上有点特别吧,他劝我留在高家当大小姐看不清男人的心思,不如去他的公司锻炼一下,我这才去他的公司当了秘书。”
这和我听说的高阿姨追着周先生去他的公司不太一样,不过我相信这可能才是真的版本,毕竟见识过那么多帅的会说话的有能力的人,高阿姨怎么会就对一个探班遇到一次的周先生一见钟情呢?高阿姨见我沉默便继续说:“后来我发现他这个人很浪漫很用心,那年就是我突然想去看看雪,他就说要去考察一个滑雪场,带我去那边出差,说是出差其实就是去滑雪的,到了滑雪场才发现那边的确是热闹,竟然只剩下一个房间了,我是秘书这种事本来应该是我定的,但是房间他要自己定,这才没有提前订好,总之我们当晚就住在了一起。”
高阿姨悄悄看了我一眼,见我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神色,叹了口气解释:“对,之前其实我们都没有做过什么,第二天晚上我们也住在一起,当我们都精疲力尽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带我出去深夜滑雪,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他说有个惊喜要给我,我就跟着去了。但是晚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也很害怕,走了一小段他突然让我原地等待,他自己往前滑去,然后不知道怎么他就撞在了树上,还是那个部位。”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显得太高兴,高阿姨却不在意,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本来是藏了一些烟花,想要给我创造一个浪漫回忆,可是那天太黑了他去拿树后的烟花时滑倒了,就用坐姿滑了很远撞到了一棵小树,为了好看他还穿了单薄的西装,这才伤的厉害。滑雪场并没有那么专业的医生,所以我们连夜回到了市区,但他伤的还是太严重了,他说都是因为想要给我留下一个浪漫回忆,说的多了我就觉得亏欠了他,对他的依恋就越来越多了。”
我想了想这大概就是pua吧,果然周先生的心思都用在了这上面,不过我还是有些小看他了,高阿姨接下来说的将我的三观碾得粉碎:“住院的第二天,刘叔给我们带了晚饭,刘叔当时是我的司机,和周卓昊见面的次数多了也熟悉,还总夸他人好,我吃不惯医院的饭菜,他住院时候也都是刘叔给带的三餐,那天晚上吃过晚饭我就很困,后来就在旁边的陪护床睡下了,然后,我就怀了周碧璇。”
也许是看出了我脸上的震惊,高阿姨苦笑了一下,怪不得她对周碧璇的态度也有些冷淡,原来周碧璇也不是在爱里出生的孩子,高阿姨自嘲的摇了摇头继续说:“刚开始我并没有想到这些,还以为是我们在滑雪场的那次,周卓昊大概也不能确认孩子是谁的,所以也一直都没有说,而且他需要一个孩子,一个让我对他更加顺从的孩子,我也一直天真的以为孩子真的是周卓昊的,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他一个人,我只以为熊猫血就是可能生出不同血型的女儿,直到璇璇上初二时,刘叔喝多了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了璇璇可能不是他的女儿。”
我突然想到了周家的晚饭,安静的如同墓地一样,对于周先生来说,我母亲是他向上爬的阶梯,高阿姨是他的踏脚石,我是他的备用器官,刘叔有把柄握在他手中是一个听话的傀儡,周碧璇也只是他对外炫耀家庭美满的一个摆设罢了,他对任何人都没有付出过真心,他只是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样,俯视着他的子民。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怎么说璇璇都是我的女儿,她对我们所有人做的事都一无所知,虽然她脾气骄纵了些,但她是无辜的,我希望你可以放过她,将她送出国吧,她不会碍你的眼的。”高阿姨的语气软了下来,恳求的看着我,“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和你交换的条件了,只希望你看在她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份上,不要对她做什么。”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将周碧璇最近弹钢琴的照片展示给她,她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逐渐亮起的繁星,点点星光都落在了照片上周碧璇的身上,我又拿出了两张门票,那是大钢琴家下周演奏会的门票,我想拿给周碧璇做她生日礼物的,“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妹妹做什么的,她以后想做个钢琴家,我会尽我可能得支持她的。”
高阿姨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欣慰的神色,她知道我会说到做到的,虽然探视的时间还有,但我们大概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收起了手机打算离开,高阿姨却出声拦住了我,她犹豫了一下终究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你是重生的一类?你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你那时候应该只有三岁啊。”
我知道她一直很想问,但我也知道我的回答可能不会让她满意的,我笑了笑终究决定告诉她这个连妞妞都不知道的秘密:“其实我只是个病人,我患有超忆症。”
对这个陌生的词语感到疑惑,高阿姨愣了愣,似乎在思考这是一种什么病,也难怪她疑惑,这个病太少见了,所以我继续给她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我会记住我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包括我一岁时我母亲抱我看的每一本绘本,两岁时我去过的游乐园招牌,三岁时你抱过我时穿的衬衫上的那枚蝴蝶胸针。”
高阿姨震惊的张大了嘴,我觉得比起这件事,还是说我是重生的更有信服力,也不知道她信了多少,她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继续说,我们就这么沉默着,直到狱警敲了敲探望室的门,我起身离开,走向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