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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荆棘丛中的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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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撒挣断束缚住他的铁板,二度暴血后的他单手握住狄克推多,在空中挽出一个粗暴的刀花,面前的不朽者身形突然僵硬,连言灵的施放也莫名其妙的卡顿。

    可无面者根本没有五官这种弱点,面部光滑地像一块鹅卵石,他只能抓住空隙,ump5瞄准无面者的脖颈喷出一道道火蛇,但在言灵·剑御的影响下,子弹最终只能迟滞在空中然后纷纷落下。

    “喂喂喂,这么热闹的吗?”一道声音从监护室外传了进来。

    凯撒没有回头,他只是再度舍身与迎面而来的无面者撞在一起,刀华迸射,火星向四处飞溅。

    芬格尔背着另一个男人走到了监护室的门口停了下来。

    毫无反抗能力的路明非被图蒙塔狮摔在地板上,地板碎出一圈圈裂纹,路明非咳出一口血沫,它蓄力般抬起膝盖,脚尖朝下,直抵路明非的胸口。势大力沉的一脚,简直要洞穿大理石地基,却被路明非险而又险地避开,在地板上戳出一个深洞。

    昂热平静地舒展身体,像刚睡醒的老人,不太适应活动,他抬起眼帘,漠然地看向门口的芬格尔。

    芬格尔打了个寒颤,他迎上昂热的视线挠挠头笑道:“哈哈……好久不见啊校长!”

    “上次见面的时候,呃,好像还在上次哈。”

    “校长你醒了就好,我这就走。诶诶!弗拉梅尔导师,你怎么自己先走了?”

    空气中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只有暴喝声、金铁声、喘息声。

    弗拉梅尔从芬格尔的背上爬了下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往一旁走开。

    芬格尔简直不敢去看路明非的惨状,那个青面獠牙的魁梧不朽者拎着路明非的小腿不停地往墙上、地上挎,凯撒和无面者的战斗逐渐接近白热化。

    “还愣着干嘛!快去帮忙啊!”凯撒怒吼,“再慢点,路明非要死了!”

    芬格尔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但他还是一把拉住了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的弗拉梅尔。

    “校长可是您老的铁哥们,铁哥们之间不能见死不救吧?”芬格尔眯起眼。

    顶着一头鸟窝状发型的弗拉梅尔,他皮笑肉不笑地指着监护室里奄奄一息的路明非道:“那不也是你铁哥们?你俩当初合伙没少坑我钱吧?”

    芬格尔有些尴尬,没想到几年前的赌盘事件,弗拉梅尔导师居然记到现在,真不愧是他芬格尔的师傅,“啊哈哈哈,您大人有大量,这种事就没必要记这么清楚吧?”

    “打不了的,我在这纯属副作用,看见没?那家伙,”弗拉梅尔指了指监护室里的白袍人。“它血统在我之上,而且不止如此,它身上还有熟悉的权柄味道,”男人摩挲着下巴的胡茬。

    “青铜与火之王。”

    弗拉梅尔淡淡地吐出这个名字。

    芬格尔一怔,随即变得面无表情,他没记错的话康斯坦丁的半截龙骨便是被眼前这个白袍人盗走了的,看样子它应该是把那半截龙骨吞噬了,从而获得了青铜与火的权柄。

    他之所以不上去帮凯撒和贝奥武夫,并且眼睁睁地看着脱力的路明非被当成了沙袋打得快没了人形,是因为昂热锁定了他。或许其他人感受不到,因为昂热没有注意他们,但芬格尔很清楚,只要他有任何异动,以时间零的极速,那一刹那昂热便能抹了他的喉咙。

    贝奥武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霜龙之胄上蓝色纹路缓缓亮起,又如风吹烛火般骤然熄灭,两把冰刃折刀从他的臂甲中咔嚓弹出,寒气逼人。

    他再也不顾面前的不朽者是不是秘党的资产、是不是几个世纪前的伟人,两柄折刀以野蛮地刀法切过不朽者的脖子,刺入不朽者的胸膛,冰刀出没,赤金色的血喷薄而出,血珠溅满了贝奥武夫的头盔,他那双龙瞳里燃烧起炽热的战斗渴望,嗜龙血者的本性在此刻得到释放。

    镰刀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钉入他的腋下,这里是霜龙之胄的防御薄弱之处死刑犯爆发浑身蛮力将镰刀猛地向外抽出,却被贝奥武夫死死握住镰刀刀背,折刀沿着镰刀刀杆飞速滑动,发出令人抓狂的刮擦声,蓝光一闪,贝奥武夫便割下了死刑犯的一只手掌。

    老人再转过身双手抓住死刑犯的胳膊,斯巴达头盔和不朽者的脑袋狠狠碰撞。

    死刑犯颤巍巍地后退几步,其余的不朽者挣脱束缚的冰层,言灵或是武器纷纷朝着贝奥武夫袭来。

    折刀咔嚓收回,贝奥武夫一把又将死刑犯沉重的躯体抓了回来顶在身前,像是持盾的重骑兵,听着号角声开始冲锋。芬格尔也动了,言灵·青铜御座瞬间释放挡在弗拉梅尔前面,可昂热的速度要更快,分明凯撒只眨了下眼,可再定睛的时候,昂热已经来到芬格尔的面前,半截手掌如刀片般插入了芬格尔的胸膛。

    如果校长手里有刀的话,芬格尔相信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

    “好快!”芬格尔倒吸一口凉气,丝丝缕缕的黑炎缭绕上他的双手,他变得神色凝重,控制伤口的肌肉收缩绷紧,言灵·青铜御座释放完毕,昂热没办法抽出手掌了,贝奥武夫踏着沉重步伐,臂甲处折刀再度弹出,直刺昂热的后背。

    白袍人见状缓缓抬起了手臂,狂风在它手中凝聚喷出,像一道剧烈旋转的风柱,随着金色火焰的加入,风柱瞬间鼓涨如龙卷。

    贝奥武夫只能放弃这个极好的机会,回过身迎接金色龙卷,汹涌的火流被他从中劈开,分射至两旁,还能活动的不朽者再度朝他扑去。

    极热的火流持续不断,深蓝的冰刃和霜胄都被烧得有些发红,难以相信贝奥武夫穿着甲胄承受了什么样的高温。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霜龙之胄上开始出现了裂缝。

    路明非大口大口地咳血,他的视线已经全是血红一片,图蒙塔狮的拳头再度朝他的脸庞袭来,那浑厚的拳风刺得他皮肤生疼。

    一拳,一拳,又一拳,路明非已经记不清图蒙塔狮对他攻击的次数了,也看不清到底是从哪里打得他,他只能看着拳头不断在昏沉的视线里放大。

    “不要死”在全力修复他的身体,可是根本跟不上破坏的速度,好似星矢的天马流星拳不断地、精准地往他身上狂轰滥炸,血肉和骨渣都快揉成一团酱泥,这种情况下,他路明非还能活着简直是一种奇迹。

    他有些困了,眼皮沉重地像两道钢铁闸门,他都快记不清来这儿的目的,天花板仿佛一块旋转不定的幕布,所有的光线都扭曲着汇入它的黯淡之中。

    “………………”

    “叮铃铃。”悦耳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

    路明非猛地惊醒,他睁开双眼,四下无人,先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他的噩梦,周围是通体黄澈的碳氟液体,他有些惊恐地四下摸索,发现自己被锁在了救生舱里,从里面根本推不开救生舱的舱门。

    一双精致的小皮靴由远及近走过来,路明非能透过救生舱的玻璃观察窗口看到皮靴主人的脸。

    那是张苍白无瑕的男孩脸庞,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摄人心魂的黄金瞳。

    小魔鬼摇着铃铛,旁若无人地低声吟唱,管风琴的乐声悄然而至,悠远绵长。

    路明非在通黄的液体里迟缓地猛敲玻璃窗口,他不敢呼吸,生怕液体灌入他的肺里。

    他搞不明白路鸣泽到底在做什么,再说了他不是和路鸣泽已经切割开了吗?怎么眼前又会出现这个家伙,难道先前种种只是一场幻觉?他还在那场《盗梦空间》里吗?算了,不管了,人不可能弄清楚魔鬼的思路,他只想出去,在这里面他快要窒息而死了。

    路鸣泽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微笑着把铃铛盖在观察窗上,救生舱的高度恰好够他双手悠闲地叠起撑着下巴。

    “哥哥,你生病了。”

    “生病就该医治,不然没办法好起来。”

    “但我想哥哥你已经错过最佳诊疗期了,所以等待你的只能是死亡。”小魔鬼的脸上罕见地露出悲哀的神色。

    路明非刚要准备去捶玻璃窗,却发现他已经不在救生舱里了,周围也不再是碳氟液体,而是黑漆漆的一片,锤击声砰砰作响,随后他又听到抛撒的声音。

    他被关进了棺木里,有人在给他的棺木钉上钉子,有人在用泥土掩埋他。

    “这到底是哪里?路鸣泽你到底要做什么?”路明非无力地喊道。

    “还不清楚吗?哥哥你已经死了,小弟我在给你举办葬礼,邀请了不少名流,有英国皇子威廉姆斯·詹……”

    “够了!”路明非打断小魔鬼的叙述。

    “我不会死!校长在等着我去救他!我不需要你,我有那个作弊码!”路明非斩钉截铁道。

    “这就是你的底气喽?”小魔鬼玩味地笑了起来。

    “难道不够吗?”

    “不够?当然够!哥哥你哪怕说是征服世界都够,”小魔鬼笑得浑身颤抖,嘴角勾起,露出雪白的尖牙。

    “但你用得了吗?”嘴角的弧度冷厉如刀,小魔鬼的笑容戛然而止,仿佛挥刀的人忽然怜惜起花团的锦簇,但又那么的疲倦,像是在嘲笑花团的不自量力。

    路明非无动于衷。

    路鸣泽长长叹息,围绕着他的棺木踱步,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了,群鸦纷飞,无数人朝这边冲了出来。

    “哥哥,你生病了。”和先前一模一样的话语。

    “我没病。”

    “你有病。”

    “我没病,你踏马才有病!”

    “是吗?那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数不清的撬棍插入他的棺木,将棺椁撬开,刺目的阳光射入眼帘,路明非捂着眼,阳光里有人俯下身子,看不清脸。

    等到适应了明亮后,路明非瞪大了眼,管风琴的乐声戛然而止,棺木外的人不是路鸣泽,而是他自己,那是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连语气神态都一样。

    根本没有什么精致的小魔鬼,而是无数个他自己,他把自己钉进了棺木里。

    “你生病了。”众多路明非一同出声。

    “我……生病……了?”路明非迟迟说道,像是在反问自己,这场景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诡异,他真得快要崩溃了。

    路鸣泽早就不在他脑子里了,但他还是会精神错乱,就像当初一样……如果当初就是他自己精神分裂呢?就像某部电影里,男主能看到另一个虚幻的世界,所以小魔鬼也是假的吗?从头到脚?从开始到结尾?

    一记重拳磕在他下巴,将他的棺木打至崩碎,周围的场景也纷纷涣散,图蒙塔狮将他丢到了昂热的脚边。

    昂热不知什么时候掰断了贝奥武夫臂甲中的冰折刀,用其捅穿了芬格尔的胸膛,苍绿色的死光照得芬格尔红色的嘴唇发黄。

    芬格尔眼神凌乱地移到路明非的身上,路明非睁开血肉模糊的眼,双方的视线交错,路明非看见一抹坦然的微笑出现在芬格尔的脸上。

    “不……不……不……我有病!我有病!”路明非太累了,他相信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所以才会看到幻觉。

    这些都是幻觉,一定是幻觉,芬狗那样滑溜的家伙不可能会被逮到的,芬狗也不可能对着自己露出一副“后面就交给你了”这种表情,他们又不是同门派互相尊敬的道友,他们是死党,是哥们舍友,是相互坑爹的师兄弟。

    “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你不懂啊?”“你他妈的不快点我白白牺牲了怎么办?”高架桥上的对话忽然就历历在目。

    这么清晰的画面,这么钻心的痛,他没病,他不在棺木里,他的身边也没有路鸣泽,他就快要死了,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空中无力地垂下,他需要力量,需要磅礴伟力从高空而下灌注到他的身上,明明他是救世主。

    师兄的中文确实烂,可你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危难关头也总是师兄来救场,师兄和你说他有特别的逃命技能,所以你就信了。

    但你其实很愧疚,愧疚不该把师兄一个人丢在死侍围堵的高架桥雨夜里。

    “something for nothing!”

    “something for nothing!”

    “something for nothing!”

    “………………”声音越来越沙哑,他无能地怒吼着,语气生硬地像是要赐一个人的死,可脸上却露出脆弱的表情,像准备独自出门的孩子。

    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

    作弊码变成了灰色,没有任何回应,人或是物或是权柄。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劳而获”,而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完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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