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梦中呼唤的名字
有天傍晚,父亲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妈妈打给护士站的。父亲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慌乱地在房间里踱步,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
在我的再三逼问下,他才说出口:“玮玮住院了。说是受了重伤。”
“伤到哪儿了?”
“交代的急促,也没说。”
“你回去吧,我已经差不多没事了。生活自理是没问题。”
江叔当即说道:“老兄弟,你要是有事情就先回去吧,暮年我来照看着。”
父亲说:“我放心不下暮年,我也放心不下家里面。”
“爸,江叔都这么说了,你就放心的先回去吧。”
“你同我一起走吧。回去一趟,看看怎么回事。家里需要你这个顶事儿的。”
“我能顶什么事儿啊?家里有李敬然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我呼了口气,坚定地说,“不回去!”
父亲无奈点头,又嘱咐了我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想好了记得回家,诸如此类的话。与我热烈的拥抱后,就提着胡乱收拾后的行李便离开了。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那个好久都没见到的女人。她躺在州市边缘小镇的公寓的床上,用手指勾住我的衣衫,拉着我到她的怀里。我在梦中与这个女人同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我还在回味着这个梦。心中的思念之感猛然涌起,一时间,浇不灭了
江叔说我在梦里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我问是谁?
他说了一句没听清楚,但能知道是个人名。
“我打算去趟香港…”
“那地方可不容易去,你得找人打听打听。”
我问了很多人,都直言需要一些手续才能过去。
一九九六年,英属香港时代,正值回归前夕。要去到香港非常复杂:只能是以探亲为目的,要在港的亲属签字交保证金。以及各种繁杂的证明,并且三个月后才能拿到“双程证”,并且只能停留七天。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偷渡!”江滩上弄渔的大哥告诉我,“偷渡,比正规渠道要简单得多。去了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您有路子吗?”
“一千块,我给你介绍路子。”
我数了一千块给他,他回到船上写了一封介绍信。回来后递给我:“去深圳蛇口山找周望歌。他那边怎么收费我不知道,去了机灵点。”
我点点头。
“你去香港做什么?”他问。
我没有回答他。
没有南下的船只,我只得坐飞机去往深圳。临走我留了很多钱给江叔,但他严词拒绝。他认为儿孙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受了我家很多的恩惠,儿孙走了他也没有任何的负担了,这笔钱他坚决不要。
“您照顾好自己,我也不知道多久回来,但是回来了一定先来见您,您一定要等我。”
“小周,我一定等你。”
出了深圳宝安机场,一众的出租汽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他们嘴里说着蹩脚的普通话。
问我去哪,我讲蛇口山。
“去蛇口山很贵的。”
“有多贵?”
“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你给我两百块啦。”
“我一张机票也才800块。”
“你都坐得起飞机啦,一看你就是个有钱人啦,还在乎这两百块吗?走不走嘛?”
“太贵了。”
“切~原来是个穷鬼。一看你就没钱啦。”说罢,他一踩油门便走了。
后面补上来的司机问我去哪儿,我如实回答。
“打表上车。”
“多少钱?”
“打表啦,一公里2块。”
“一共多少公里?”
“30公里啦。”
“那就是60块。”
“差不多。”
我点点头,上了车。
在车辆的后排,我看着公路两旁数以百计的高楼,惊叹于这座城市的飞速发展。这是我之前没有见过的盛况,我一边盛赞眼前的靓景,一边沮丧于自己眼界的狭隘。
“入云般高耸…”我自言自语道。
车行了很久,但我心里感受到并没有一个多小时那么夸张。我付钱给司机,然后道了谢。
傍晚,夜色朦胧。在蛇口山脚下的一处棚户区里,我打听到了周望歌。他身材矮小,我比他高出两个头。
“找我做什么?”
我拿出来了介绍信。
他顺手从桌子上摘了一根蜡烛,打开信,眯着眼凑近看了良久。或许是在分辨字迹,又或许是真的看不太清。
“半夜三点半走。一千块,钻集装箱。”他说完把信烧了。
我也没说什么,从包里数了一千块给他。
“上了岸,如果被抓了。知道怎么做吗?”
“不知道。”
“随便你怎么做,跟我无关。”他点了支烟,“别把我供出来,不然我要你命。”
我点点头。
“跟你开玩笑的,现在听好了:船不会把你送进港口,你得在进港的时候跳下船,然后游到岸边。你水性怎么样?”
“不怎么样。”
“自求多福。”
这个时候我其实有些害怕,心里隐隐开始踌躇不安。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感觉,说:“再给我一千块,我保你顺顺利利进港。”
“你怎么保证?”
他没有回我,朝着身后的屋棚里大喊:“云!来活了。”
余音刚落,从房里出来了一个硬朗的小伙子,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进了集装箱,跟紧我。跳船的时候,抱紧我!”他只说了这两句,随后就进了房间。
“我儿子,游泳健将。没出过一次差错,怎么样?”他笑着。
我点点头,望着香港的方向,从包里又拿出了一千块,递给他。
“我要回来的话,该怎么办?”我问道。
“去流浮山下找余浩南。不过他那边很贵的,提我的名字也不会便宜。”
“多贵?”
“你最好预留三千块港币。换港币吗?那边不花人民币的。”
“怎么换?”
“两块钱换一块港币。不要觉得贵,我肯定收的比正常汇率高。”
“我不懂。”
“你有多少钱?”
我把包里的全都数了出来:“一万五。”
“给你七千二百五十块。”说完,他回到房间里取了钱和两个塑料袋,“把贵重物品,比如钱,包起来,打死结,防止完全被海水打湿。”
“谢谢。”
说完我走到一旁去整理现金,还一直在脑海里默念流浮山和余浩南。
看着对岸的霓虹,我开始期待着和她的见面,可是香港也不小,我该怎么去寻她呢?掰起手指算着日子,我们大约5年没见了。五年来我变了好多,算是整体焕然一新了。她也摇身一变,从一个妓女变成了金像影后。
我一直去做一些冲动的决定,我不确定自己所为是否正确,我现在开始反省起自己是不是不该去打扰她,但转念一想——或许,我根本就见不到她,我奔向她只是为了安抚自己躁动的思念吧。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也不停地告诉自己,随心而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