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寻人

    我又回到了鱼市，但已经时至中午，市场几乎已经空空荡荡，已无早上的那种人声鼎沸。我正思索着方向，顿时响起一阵刀劈案板的声音，我寻着声音找去——

    那女人正吃力地切着几乎冻成冰块的带鱼，她似乎早就看到我了，只是轻轻地抬了眼。

    她问我:“慧灵还好吗？”

    我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去世快三年了。她十月份走的，您是十二月。”

    “你不惊讶吗？”

    “惊讶。但是慧灵告诉过我，你不说的事情不让我问。我参加过您的葬礼，代慧灵去的。”

    “做我们那行的要隐退就必须对外宣布自己已经死亡。我是想家了，过不了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了。”

    “还能遇见您真好。”

    “金先生已经死了，你一定要记得这件事。”

    “我记得当时新的‘sotqi”在台上讲过您。原姓冯，湖北人。”

    “所以你已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

    “知道，但无法认同您做的事情。”

    “其实也是因为自己想通了，所以才选择隐退的。可是回来也很不自在，我在大漠杀了那么多人，回来家乡看到那些村痞恶霸会抑制不住的想横刀过去割下他们的脑袋。我忍受不了自己的刀子放在腰间生锈，我克制了很久，如今只能来这里杀鱼宰羊。刀子剁碎鱼骨砍在案板上的声音，很像我折断人骨的声音。我只能靠这样让自己不孤独。”

    “不管怎么样我很想念您。”

    “谢谢你挂念。慧灵是怎么去世的？”

    “脑出血。”

    “没有一点预兆吗？我记得跟你交代过她的状态很不对。”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这是我一生的遗憾。”

    “慧灵的那个男人呢？”

    “你说李敬然？”

    冯女士点头。

    “活的好好的，发财又升官。”

    “他才是最该死。做企业时吃人血馒头，做官后应该也是一样。”

    “我不知道。”

    “他们都只会让你们看到他们想让你看到的那一面。”她剁完最后一条鱼，收了刀，又问我，“你怎么来江城了。”

    “被逼过来的。”

    “那你需要被保护吗？我觉得你应该会需要被保护。你可以雇我来保护你，我知道你有很多钱。”

    “如果您需要钱，我可以给您。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来我为什么需要被保护。”

    “我需要钱，但是也会自食其力。”

    “我这里没有工作能给你，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一些。”

    “不必了。”冯女士看着我冻的通红的耳朵，站起身把她的帽子戴给我，“你住哪里？准备来这儿做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长发的金先生，虽然五官非常男性化，但是精致的堆放还是能看出她一流的相貌。

    我回答道：“流浪。随便住吧，随便吃吧。去到哪儿是哪儿，或许我待的不顺心就走了。”

    “你每天在这儿都能找到我。”

    短暂的告别了她之后，我便去了汉正街。街中正热火朝天的叫喊着买卖，我向人打听到了东段药材贸易的集散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朝着那边去了。

    “名贵中药，人参、黄芪、五味子、蜈蚣、全蝎、土山根，瞧瞧看看啊……”

    我打断了老板的叫喊：“您好，请问找吴忠实在哪里找？”

    老板上下扫了我一遍：“没忠实我也想找呢！你找到了告诉我！”说完就又继续叫喊。

    我不想再打搅，便又找了一家，另一家老板跟他说的话一样——买中药材的哪个不在找这个吴忠实？

    但他有继续问下去：“你找这个吴忠实干什么？”

    “家事。”

    “你是吴忠实的亲属是吧？那你把吴忠实欠我们的钱都还给我们。这一排街，有一家算一家。吴忠实这小子说要去东北给我搞长白山野生大山参。让我们交定金还说先到先得。好嘛，拿着定金直接消失两个月了。你是他亲属，你把欠我们的钱还了！”说完，他拽着我，把我拖到街中央然后朝着四面大喊，“这人是吴忠实的亲属！别让他跑了！让他还钱！”

    顷刻间，几乎每个门面里都跑出了一两个人过来给我围了起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指责着我，更有甚者开始上来对我动手。拳头挨在脸上分外的吃痛，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欺负过了。我咬紧牙关，大吼一声拽起那个正在对我挥拳的人用脚狠踹他的裤裆。他吃痛倒地，捂着下体蜷缩在地上呻吟。其他人看我动手也不再只动口舌了，蜂拥上来把我按倒在地，然后拳打脚踢，身上背着的包也飞出去了老远。

    面对众人，我无力反抗。

    或许是他们把气都出完了，陆陆续续停手。我趴在地上无力喘息，感觉身体上很多骨头像是折断了一样，我站立不起来。胳膊上淌了血，或许脸上也有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那个被我踢倒在地的人又愤然起身，对着我的头狠狠地踹来踹去，嘴上还骂着我听不懂的脏话。我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中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