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父亲的到来

    父亲的车并没有按时到达车站，我在接车口一直等到了下午4点钟，才看到郑州开来的客车缓缓进站。

    “咋这么久？”我接过父亲手里的提包，“都晚了六个多小时。”

    “还没出市区就遇上车祸，五车连撞，清障清了半天。李敬然也赶去了。我走的时候看到他从政府大巴上下来。”

    “上任第一天就遇上这种事儿。”

    “让他头疼去吧。你咋样啊，带我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吧。”

    “先去宾馆把东西放下，我再带你转转。”

    天黑的越来越慢了，我带着父亲差不多转完了整个县城。

    “明天周一，我得上班了。下了班我带你去看看房子，我想在这儿给你买套房子。”

    “我想把我拴这儿倒是不用给我买房子，你人在这儿我就在。”

    “住宾馆也不是长久之计啊，租房还不如买。”

    “随你吧，什么时候去看看你妈？”

    “这个周末吧。”

    “她肯定想你了。”

    晚上我和父亲睡脚头，这是我第一次和父亲同睡一张床。起初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我准备直接闭上眼睛睡去的，可是父亲还是把话题给打开了。

    “你妈现在的丈夫和前妻有个儿子，但那小子去年把一女孩给强奸了。现在人跑了，好像是跑去了湖北。襄关的警察逢年过节的就去她家蹲守，还有街坊邻居在背后一直指指点点。她给这家也生了个儿子，可是担心这孩子在那环境下成长会有心理负担。我想了想，咱把那孩子接来县里住吧。房子就买大点，县里教育啊，各方面的总是比镇上好。换了你这么个哥哥，能降低他心理上的影响。”我听得出来父亲有些犹豫，深呼了一口气才把话说出来。

    “我妈的意思呢？”

    “只是你说买房子，我合计了一下。”

    “她的儿子，你也当成你自己的了？”

    “瞎说什么，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想做点什么。不能苦了孩子嘛，这孩子要是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你妈就过的更苦了不是。”

    “你问问妈的意见吧。”

    “这得是先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这事儿我不同意。”

    “得，那就让他们认命吧。”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不问，你自有理由，并且这事儿本来就不该我管。你说我掺和别人家的事儿干嘛，可我就是想做点什么事儿给她。”

    “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们不都过来了，人生不经历点什么坎坷动荡那都不完整，哪有事事都护着周全的。”

    “儿子”父亲好似是要说点什么，但后面的话至今我都不能知晓。他未说完的话，成了他去世之后我每天入夜都在想的事情，或许这句话根本不重要，可就是像根线一样一直缠着我，在我心里毛成了球，卷了个遗憾二字。

    夜深了，第二天的太阳就要升起了。

    这周时玉常常来找我，她和我父亲相谈甚欢。房叔听闻我爸爸来了县城，特意找了个时间请我们到他家里去吃饭。

    “恩公。”房叔见到我父亲时直言，“我正是受了你家的恩惠才过活到现在，恩公还记得我吗？”

    “你这话言重了，十里八乡的亲人们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你们房家我们周家世世代代就是互相帮助过来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你能记这么久我心里也是非常感激的。再说了，你在这儿把我儿子照顾的这么好，暮年可是常跟我提起到有你这么一个好叔叔。”两人在酒桌上手攀着手，眼泪婆娑，如故人相遇。互相表达完感谢，便从儿时趣事讲到了这辈子的遭遇。房叔儿女双全，家庭幸福和睦，虽说人多不乏生活拮据，但都过来了。即使如此，在那个年代也比很多家庭过的好太多了。

    父亲说到自己结婚生子后便不再继续讲更多，而是把之后的遭遇概括成了一句：“孩子出生后日子就这么过着了，一转眼暮年就长大了。”

    “是啊，有了孩子之后，没有再算过自己的年岁了，都是心里念叨着孩子今年多大了，还多久才成人呢？我这辈子养了七个孩子，隔个三五年就有个娃儿成年，我像是熬了七个十八年一样。我就是从出生便有孩子，今年也都一百二十六岁了，但时间哪有这么算的。我今年六十，还真觉得自己好像在孩子们的时间里活了这一百来岁。”房叔看着围坐在周围的儿女外孙们，手里要敬我父亲的那杯酒迟迟未能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