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记忆
“不速之客还有多久到？”莱尔问道。
“半小时左右吧。”对面问道：“你要不要趁乱溜走？我让伊芙开飞艇接你。”
“不了，”莱尔道，“有点事，我放心不下。”
“那后面想走，会更困难的。”戴银色面具的人提醒道，却没有强制要求青年离开。
莱尔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我走不脱的地方？”
视频的另一侧响起了一个女声：“你又让他逮到机会装b了。”
莱尔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接了一句：“毕竟我有着世界上最棒的伙伴。”
“这话还中听点。”女声道，“你说的东西这边会准备好，早点滚回来。”
“是是是。”莱尔忙不迭地应声道。
挂掉视频通话后，青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嘀咕道：“夏洛蒂这女人什么时候回到舰上的，要命。”
“我以为你会借着这个机会逃路，”小男孩道。“你担心菲洛德？”
“很奇怪？”莱尔道，“难道我长了一张无情的脸吗？”
“我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些关于你的信息，”艾德文直言道，“你的评价不太好。”
“哎呀，见外了不是，你的语音库可是我辛辛苦苦录出来的。”莱尔笑道。
“爷爷说过，人是会变的。”艾德文道，“何况你们其实并不算认识。”
“但是，我爱爷爷。”莱尔将六边形金属拿起来，叹了口气道，“让他伤心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青年离开地下室，顺利返回别墅。
他刚躺下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炮火轰鸣的声音，透过漆黑幕布，隐约能看到冲天的火光。
莱尔披上睡袍，不到一分钟便赶到了大厅。住在一楼的仆人们已经聚集到了一起，嘀嘀咕咕地议论着。
威廉虽然上了年纪，行动却非常利索，仅仅比青年慢了几步。
“威廉先生，这是怎么了？”莱尔先发制人问道，“难道是公爵大人的政敌？”
刚说完，菲洛德拽着约书亚跑了下来。
老管家大声道：“大家不必担心，老爷有安排人保护这里，防护罩可以撑到他们到来。”
话是这么说，但众人依旧堵在别墅门口，仰头观注着外面的情况。
莱尔特别想吼一声，傻呆着干什么，快收拾跑路的东西啊！万一防护罩没撑住呢？
但是他不能。就像他为了避免被老管家怀疑，不得不故作慌张，衣衫不整的快速到达大厅。
这话一旦喊出来，指不定威廉心中要怎么猜疑。
谁让他今天刚独自出门，晚上就有敌人来袭。
赶巧了不是。
莱尔在心里骂骂咧咧。
他今天刚在出入口留下的记号，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还好，对面单方面的轰炸并没有持续在久，约莫过了五六分钟，针对防护罩的攻击停了下来，但交战才刚刚开始。
不过别墅里众人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
“大家回去休息吧，”威廉的底气足了起来，“不要到处乱跑。”
约书亚见莱尔要回去，立刻挽住了他的手臂：“我害怕，我要和老师一起睡。”
威廉立即反对道：“不行！你们怎么能睡在一起！”
约书亚脱口而出：“这里只有莱尔老师和我一样是omega呀！”
威廉被怼得哑口无言。
莱尔抬手捂住了半张脸：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菲洛德听到，肯定要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莱尔是个经验丰富的骗子，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菲洛德对他那点小心思，他看得清清楚楚，或者说，本来就是他搞出来的。
不过，知道菲洛德的身份后，莱尔就改变了主意。
一来，菲洛德已经知晓艾德文是谁，自己没必要冒充；二来，对于这个年纪的菲洛德来说，喜欢上一个alpha和omega，将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可能。
他无意与菲洛德产生更深的交集，自然也不会去用omega这个伪装。
和约书亚说自己是omega，是想试探下他对这里的情况了解多少，也顺便安抚一下这个脆弱的小朋友。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孩子嘴这么快。
莱尔偷偷望向少年。果不其然，菲洛德一脸震惊又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表情，直直地盯着他。
眼下他根本没办法解释，只能悄悄冲威廉使了个眼色，表示他心里有数，带着约书亚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约书亚躺在床上，两手抓着被子，侧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青年，问道：“莱尔老师，你真的不睡吗？我睡相特别好，保证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不，这个不是重点。莱尔微笑道：“我等炮火停了再休息，你睡吧。”
约书亚感动的一塌糊涂。
老师肯定是怕万一公爵大人打输了，能第一时间叫起我逃跑才不睡的。
莱尔不能纠正这个误会，反正等他离开后，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到约书亚。
菲洛德打开房间窗户，望着外面心里一团乱麻。
炮火声响起时，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以往没有画面。
他仿佛置身在狂风暴雨的孤岛，周围全是环伺他血肉的怪物，巨大的恐惧与慌张紧紧攥着他的心脏。
就在他僵硬得全身无法动弹时，隔壁的哭声让少年回过神。
菲洛德强迫自己动起来，拉着约书亚跑到大厅。
在看到莱尔的瞬间，他多想像约书亚那样过去拉住青年。那是他在这里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可还不等他行动，就听到另外一件事情。
莱尔是omega。
应该被保护的omega。
而他，是alpha。
扮演保护者的alpha。
他怎么可以向莱尔寻求庇护？他若连区区炮火声都要依靠，凭什么去喜欢莱尔。
青少年时期的孩子，总是有着一颗奇怪又麻烦的自尊心。
菲洛德关上窗，躺到床上。
外面的战火一个小时后偃旗息鼓，但他的梦里的毁灭之火未曾停歇。
早上，菲洛德罕见地迟到了。
威廉似乎已经去找过了，解释道：“少爷说他不太舒服，所以今天休息吧。”
莱尔坐在餐桌前，问道：“我一会可以去看看他吗？”
管家只当他良心发现，想要推进下任务。毕竟昨晚约书亚暴露了他“omega”的身份。
“不要太久，少爷需要休息。”威廉叮嘱道。
“我也想去，可以吗？”约书亚问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他道谢。”
“嗯。”威廉心道，这三人凑到一起，最多莱尔心累了些，也不会闹出什么大问题，说不定会让事情有意外的催化。
两人吃完早餐便上了楼。
“菲洛德？”莱尔敲了敲门喊道，“我可以进来吗？”
“嗯。”里面应门的声音闷闷的。
莱尔推门进去，菲洛德已经坐了起来。
他的精神看上很不好，整个人萎靡不振的。
少年动了动嘴唇，似是要说什么，可在看到莱尔身后的约书亚后，立刻抿了起来，将头侧道一边，略显冷淡道：“有什么事吗？”
约书亚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了一下，识趣道：“我就是来说声谢谢，昨天晚上谢谢你。”
“我先回房间了，你们慢慢聊。”
约书亚扯出一个笑容，离开了房间，贴心地关上了门。
莱尔坐到床边，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吓到了？”
菲洛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嗓音沙哑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莱尔神色一怔，随即压低了声音：“想起了什么？”
“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杀死了爷爷，在屋里四处乱翻，另一拨人也来，他们打了起来。他们带了很多战机和机甲，许许多多的炮弹落到了地上，四处都着火了。火很大，烧得天空都红了。”菲洛德捂着脸，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当时在和爷爷玩游戏，躲在了地下室，然后，‘轰’的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莱尔听着少年的话，脸色越来越阴沉，完全看不出平日温柔可亲的模样，狠厉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两拨人，身上有什么标志吗？”莱尔问道，“或者是有带着什么奇怪的饰品吗？”
菲洛德摇了摇头，忽然又道：“不过，我记得那上杀了爷爷的人，手腕上有个像蛇一样的刺青。”
少年拿起纸笔画了起来，虽然画的有点丑，但特征倒是抓得很明显。
一只缠绕在十字架上的眼镜蛇。
莱尔看完后，便将纸烧掉，陷入了沉思。
“莱尔，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菲洛德问完，迟疑了许久，小心翼翼道，“那两伙人中，会不会有一拨就是斯托克公爵？”
否则他怎么会捡到自己？怎么会为了一个密码大费周章？
莱尔没有肯定少年的猜测，也没有否定，而是叮嘱道：“第一：你先不要表现出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更不可以露出任何仇恨敌视他们的行为。”
菲洛德点了点头。
“第二，和约书亚打好关系，不必亲密到恋人的地步，至少要到你对他说些知心话，不会让威廉怀疑。”
菲洛德很聪明，立刻明白了青年的用意：“你想借约书亚的手，将密码透露出去。”
“对。他比我更被公爵信任，同时我也能少惹些麻烦上身。”莱尔道，“不过，具体什么时间，要怎么做，我还得想想。”
“好。”菲洛德道，“我等你的通知。”
莱尔并不适合在这里留太久，他交待完事情后，迟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还有什么吗？”菲洛德问道。
莱尔道：“为什么相信我？”
你的记忆里，应该没有我的存在才对。
菲洛德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望向青年的眼里，有着恐惧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因为，我喜欢你。”
“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