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课
菲洛德的卧室在二楼的左侧，原本为了假扮的人能多接触他，“艾德文”的房间一直安排在隔壁。
客房与主卧室之间并不相通，需要下到一层，再从另一侧的楼梯上去，也就是说，只有主卧这边能够上三楼。
客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床上连垫褥子都没有铺，显然，这里本不该有客人的存在。
“我稍后让仆人把日常用品准备好。”威廉道。
莱尔做在椅子上，叮嘱道：“不要超过客人的待遇，但又要隐约表现出来对我的重视。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一定可以处理好的。”
“当然。”老管家道，“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莱尔先生你……”
“以后你不明白的多着了。”莱尔道，“您只要知道，在你面前的是个超一流的骗子，所以骗人的事情听我的，配合我就行了。”
威廉听完并没有生气，提醒道：“主人的耐心可只有三个月。”
“那就不要让我浪费宝贵的时间来解释。”青年道，“稍后我会列出一张课程单，请您转交给少爷。”
老管家离开了客房。
三个小时后，女仆们将莱尔的房间布置得焕然一新。
所有用品的种类数量全是客人规格，但每一样都是全新的，并且质量比普通客人使用的要好上许多，还特意安排了一名女仆专职伺候。
莱尔扑到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个滚，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真舒服，不知道能住多久。”
青年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若不是女仆过来请他准备用餐，大概还醒不过来。
威廉看着懒散的青年，皱了皱眉：“莱尔先生，您准备的课程在哪里？”
青年打了个哈欠，点开手腕上的便携光脑，不用一分钟便将课表做好了。
“来，传给你。”
两人的光脑碰了一下。
老管家打开文件，扫了一眼：“骑马？弓术？剑术？”
“放心吧，我都能教。”
“哲学？历史？文学？”
“略知一二吧。”
“钢琴？舞蹈？制香？”
“一点点个人的小爱好。”
“烹饪？露营？野外生存？”威廉道，“这似乎不是贵族应该学习的项目？”
“但这很重要，比其他课程重要的多。”莱尔认真道，“你可以随意删改其他课程，这几项，必须听我的。”
威廉看着课表，许久，妥协了：“我去转达给少爷。”
莱尔梳洗了一下，跟着女仆到了一楼的餐厅。
青年自觉地回到了客位上，女仆站在他身后。不多会，威廉和菲洛德走了进来。
莱尔站起身，目光热烈地注视着少年，却在他望过来时，迅速收了回去，垂下眼帘，摆出恭敬的姿态。
菲洛德落座后，青年才跟着坐下。
仆人门将饭菜陆续端了上来，老管家安静地伺候着少年用餐，全程只有刀叉轻碰碗碟的声音。
莱尔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少年的举动。
他对用餐礼仪并不熟悉，动作僵硬不够优雅，细节方便经常犯错。威廉应该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去纠正。
晚餐在毫无交集的冰冷氛围里结束，只有离开的时候，少年向莱尔投去了疑惑的一瞥。
美滋滋地泡了个热水澡，青年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眨了几次眼睛。许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没那么容易。
次日早上，女仆七点钟便将青年叫了起来，七点二十是早餐时间，八点便可以开始上课。
莱尔的生物种非常适应，这里和他在艾斯莱特的作息几乎没有区别。
今天的第一节是历史课。
青年吃完饭，给自己泡了杯茶，直接去了授课室。
正厅大钟敲响的时候，少年踩着钟声走了进来。
莱尔看着他手上的纸笔，心里评价道：还真是古老的习惯。
这是一个乞丐都有基础电子设备的年代，除了一些对纸质品情有独衷的狂热爱好者，或者监狱这种不提供私人光脑的地方，很少有人再使用它们了。
青年抬手行礼：“菲洛德少爷，请坐。”
菲洛德看着什么都没有带的青年，问道：“今天要讲什么？”
莱尔放下水杯，反问道：“少爷对现在的星盟了解多少？”
“斯托克是坎迪利斯帝国的公爵，国王陛下的非常器重……”菲洛德像是背书似的讲了一大堆，但左右都绕不开公爵的家族。
“停，”青年叹了口气，“都是少爷在这里学到的吧。”
少年点了点头。
“在这之前呢？”
菲洛德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知道？”
“嗯。”
莱尔心下愈发觉得奇怪。
他以前也碰到过因伤失忆的人，甚至为了扮演这样的角色，特意研究过很多失忆病患的资料，像这种连基本常识都记不得的实属罕见。
“那我们先从近代历史讲起吧。”莱尔喝了口水道，“星盟里一共有四十三个成员，不用国家来划分，是因为有的成员并不能定义为国家。”
“星盟主要是三方势力。一种就是君主制的帝国，坎迪利斯便是帝国之首，国土面积、军事经济实力远超其他小国；一种是共和政体的共和国，代表便是足以与坎迪利斯抗衡的华夏共和国；除此之外，便是奴隶制的超级公司。”
“帝国体制的国家，基本都在星盟的五到七区，共和政体的国家，则已蓝星为基点，分布在一到四区。超级公司只占有第八区，不过这些年，他们也零零碎碎在一到七区里收购了几个小行星。”
莱尔介绍着各个体制的特点。
菲洛德听的有些迷糊，问道：“帝国听起来和超级公司的制度很像？超级公司为什么没有算在帝国之中？因为没有独立称国吗？”
“不，”青年眼神有一瞬的晦暗，“因为前一个还要点脸，后一个肮脏得连下水道的老鼠都自愧不如。”
帝国虽然君权至上，世代传袭，但律法仍有其作用，禁止人口卖买，没有奴籍，哪怕是皇宫、贵族府上的仆人，也只是雇佣的工人，可以随时选择离开；而超级公司，唯利益至上，管理层的利益，为了利益他们能贩卖、抛弃任何东西。
菲洛德点了点头：“那共和政体的国家呢？”
“我听过很多关于他们的事情，有好的坏的，但没有去过，所以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也说不好，毕竟政体是天然排外的。”莱尔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许会亲自去看看。”
莱尔是个口才很好的人。
也许这是一个成功的骗子的基本功之一。
他并没有死板地讲着某某年发生了某某事，而是从身边的一个规定、一个物品、甚至是一首歌开始，往上追溯它的来历，它的存在发展，慢慢延伸到一个时代。
不论其他人喜不喜欢这样的教学方式，至少菲洛德很受用，像是听故事一般，就连下课的钟声响起，他都没有注意到。
“少爷，午餐的时间要到了。”威廉敲了敲门便直接推开走了进来。
莱尔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盯着年长的管家。
菲洛德收拾好笔记本，见青年没有动作，开口道：“老师，您中午不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威廉惊讶地看了青年一眼，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个瞬间，他立刻回答道：“莱尔先生自然是一起的。”
莱尔这才站起身，跟在少年的身后离开了授课室。
菲洛德拿着刀叉切了块牛排，忽然看向青年，问道：“以前的人们也是这样吃饭吗？”
“是的。”莱尔咽下嘴里的饭，用方巾简单擦拭了下嘴角，放下餐具回答道，“就目前史书上所记载的来说，是这样的。只不过材料有所改变，当然材料的使用选择，也和人本身的地位，经济相挂勾。”
“比如平民大多使用不锈钢制品，也有一些人愿意花些钱买一套精美的瓷制餐具，而像公爵大人这样的尊贵的人，更多选择金银的，即能代表身份，也可以彰显财力。”
菲洛德奇怪道：“为什么进食没有进化出更简单的方式？”
“进食？”莱尔听到这两个字，笑了一下，“少爷不喜欢现在的饭菜吗？还是觉得吃饭有些浪费时间？”
菲洛德想了想道：“我不讨厌，但吃饭不就是为了给人的身体提供能量吗？如果有更简便的方式……”
“有的哦。”莱尔道，“每个便利店都能买到营养剂。它没有什么口感，像浆糊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添加了不同味道的香精。”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能提供人一整天所需的营养，喝掉它甚至只不需要三十秒，并且因为都是合成产物，所以价格非常低廉。”
菲洛德眼里写满了好奇。
“少爷想试试？”
威廉插话道：“不可以，少爷怎么能吃那些东西。”
菲洛德低下了头，慢慢切着盘里的牛排。
“偶尔一次，未尝不可。”莱尔笑眯眯道，“也许，少爷以前吃过。”
威廉抬眼看着青年，过了一会道：“我会让下人准备的。”
“每种口味都买一个吧，”莱尔建议道，“公爵大人肯定不差这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