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杀了他
一场血腥的犯罪被夜色掩埋,烛静静地看着,眼中只有冷漠和嘲笑,讥讽的声调中似乎含着一丝悲凉:“还有呢,你还想接着看吗?”
薛迎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脱下外套盖在了霍重星的脸上,遮住了那血肉模糊的面容,给了死者最后的体面。
烛垂眸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落入了他漆黑的眼眸中,他撇过头“嘁”了一声,眼神闪了闪:“虚伪。”
“走吧。”薛迎淡淡地说。
烛去抓他的手,却抓了个空,薛迎平静的看着他,烛一时之间看不懂他的思绪,他表现的太平静了,从头到尾都不像在乎霍烛的模样。
明明那个温柔的说自己喜欢霍烛的是他,现在这个冷漠得让人看不懂的也是他。
见烛没有动,薛迎又补了一句:“我不跑,你带路就好。”
见他这样,烛更不爽了,有种自己是工具人的赶脚,他虚虚的踢了脚地面,烦躁的扭头走在了前面。
薛迎还真乖乖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攥了攥空落落的手心,抿着唇看着很别扭。
无暇的夜褪去颜色,刺眼的光让薛迎短暂了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时,身处的场景变成了一间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年,脸苍白得毫无血色,闭上的眼睛不停地抖动着,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折磨之中。
“阿星,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霍城那个一丝不苟的精明男人,此刻西装都是皱巴巴的,满脸的沧桑疲态,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几岁。
医院最好的设备仪器都上阵了,就是要在阎王那把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生命拉回来。
薛迎的视线落到了窗台,那放着一盆蒲公英,白色疏软的毛被风吹散了一大半,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棕褐色根圆,像是霍重星正在消逝的生命。
他倏地想起了一句话。
蒲公英开满山坡,风会……如期而致。
烛打了个响指,场景像是空间折叠一样反转,两人又来到了一间手术室。
霍城被绑住四肢,困在了手术台上,刺目的灯光让他睁不开眼。
在他身侧站着一位少年,正是烛,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慢悠悠的戴上手套,仪式感满满。
他眼里透着诡谲的光芒,轻轻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配着霍城绝望的哀嚎,奏响了诡异的悲鸣曲。
霍烛握了一把手术刀,笑得毛骨悚然,在毫无麻醉的情况下将尖利的刀刃刺入了霍城的胸膛,一点一点的割下去。
在完全割开后后,他挑了一把钝刀,慢慢的去挖霍城胸膛的心脏,钝刀割肉,最为致命。
这是薛迎看到的场景,烛看到的是另一副完全不同的场景。
一个少年被绑住四肢,褪去上衣,困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他不停地挣扎着,手腕和脚腕被磨损得血迹斑斑,几个医生死死的按着他。
他嗓子沙哑,绝望的呐喊着,如同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像一根快要绷断的弦。
主刀医生握起了手术刀,眼里只有贪婪和剥夺。
烛看着这一幕,眼里除了冷漠和嘲笑,还有一丝不可查的恐惧,一股钻心的痛在胸膛蔓延,但他依然忍着痛意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残忍的一幕。
意识里的霍烛平静的看着这一幕,这样的场景,午夜梦回时他见过了无数次。
一开始还会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惊醒,次数多了,再也惊不起他眼里的波澜,仿佛那个死掉的少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陌生人。
“哎,你说不打麻醉就把人的心挖出了,是不是很疼啊?”霍烛笑着问那个霸占自己身体的人,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意。
烛眼神暗了暗,随即嗤笑一声,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疼不疼与我何干。”
霍烛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声:“挺疼的。”
“为什么要给他看假的记忆?你是在欺骗他,还是在欺骗自己呢?”
他漆黑的眼睛褪去黑暗,露出了血炼的赤瞳,声音带着丝丝地蛊惑,“你应该知道,他们都是外来人,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离开,把他们留下来不好吗?”
“那些说要帮助你的人,亲手接过你的刀,然后都毫无例外的刺进了你的心脏,这次你又给出了那把刀,你说这个人会不会为了任务,把刀刺进你的胸膛?”
烛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下。
在冰冷的手术刀刺入少年胸膛的时候,他的眼睫不可查的轻轻抖动了一下。
霍烛虚虚地灵魂从身后抱住了他,眸中闪着诡谲的光芒,嘴巴贴近他的耳边,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种暗示和蛊惑:“杀了他……这样,他就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了。”
一时间,烛的气息变得极不稳定,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可是霍烛掌心里那诡异的黑雾,正在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神智。
眼看着烛的神色愈发涣散,霍烛眼里带着恶意的笑意愈浓,嘴角上扬的弧度和薛迎有八分相似。
可突然,他的笑僵住了。
因为这时,一只温暖的手遮住了烛的眼睛,薛迎的嗓子有些轻哑,他说:“别看。”
薛迎的背脊挺拔,蜷在身侧的指节发白,掌心被指甲刺出一道道深深地印痕。
他眼里却是一片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值得他在意。
没人可以彻底看透他的心思。
烛长长地眼睫动了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的声音沙哑:“你……这是干什么。”
包裹着眼睛的黑雾在那一瞬间尽数散开,露出的那双赤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雾。
“别看了。”薛迎说。
烛的声音带着逆反和泪意,“你凭什么不让我看,是霍城被……”只是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扭过身子,按在了薛迎的怀里。
薛迎按着他的脑袋,垂下眼眸看着他,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从不单单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我更愿意相信我的心所看到的。”
“我相信你,永远毫无条件的相信你。”
烛身体里冰冷的血液,似乎正在被一股力量慢慢的捂热。
在他跌落深渊时,那只手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他。
烛伸出手想要抱住薛迎。
一道虚影却带着劲风打进了他的身体,紧接着那双快要环住薛迎腰的手停住了,埋在薛迎怀里的那张脸面无表情,眼睛里只有狠辣和凶戾。
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恶鬼。
烛的神智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取代了。
他张嘴笑着露出森森白齿,右手幻化出黑色的利刃。
“你相信我?”
“嗯。”
薛迎老实回应着,似乎没有觉察出自己怀里人的怪异和变化。
“噗呲”一声,利刃带着狠辣的力道,丝毫没有任何阻拦的刺进了薛迎的胸膛,他的胸膛处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血色玫瑰,鲜血瞬间将利刃染红,像一场盛大的洗礼。
“烛”笑着,眼神似乎是在嘲笑他,语气有些无趣的意味:“可我不相信你啊,你说你怎么这么好骗呢,真没劲。”
薛迎一把推开“烛”,忍不住捂着受伤的胸口后退了几步,步伐不稳,脸色苍白得有些透明,眼里写满了失望和不甘,他问:“霍烛,你从头到尾一直是在骗我?”
“烛”,也就是此刻的霍烛,他歪头朝着薛迎笑了笑,一脸单纯无害:“哥哥,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况且,”他步步逼近薛迎,语气漫不经心却隐隐带着怒气,“不是你先捅我一刀的吗?”
薛迎胸膛插着的利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霍烛手里又幻化出了黑色利刃,刃上还残留着薛迎的鲜血,“滴答”“滴答”的望地板上滴落。
“哒哒哒”,手术室的另一头格外的静谧,只有霍烛握着利刃朝着薛迎一步步靠近的走路声。
“啊啊啊啊啊——”,手术室内是霍城被钝刀一点点割下心脏的痛苦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霍烛见薛迎脸色发白,还好心的解释了一下,只是那解释却让人感受到了森森的恶意:“放心,我这个不是钝刀,很快的。”
对他来说,杀一个人就像杀掉一只蝼蚁一般,不会引起他的任何情绪,薛迎在他眼里,大概算是一只有趣的蝼蚁,所以他才陪着玩了几天,虽然就这么杀掉确实有些可惜,但是……这个人必须死。
薛迎抬眸,眼神变得很淡,似乎生死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最大的情绪变化大抵就是霍烛用利刃刺向他的时候。
他淡淡的开口:“临死前,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霍烛轻微的挑起眉,有些意外,却也没有驳回他的要求,反倒是很客气的说:“可以。”
薛迎:“你的真名叫什么?”
霍烛顿了一秒:“烛。”
薛迎轻轻摇头,显然不信。
“我已是将死之人,你没必要继续骗我。”
他的长长的眼睫垂下,虚虚地盖住了他好看的银色眸子,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脆弱和可怜。
只有待在他核心数据里的0057才知道,这个人不对劲,数据内的粒子已经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无数的小小粒子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怪物,看起来诡异又可怕。
他抬头看向霍烛,一字一顿:“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