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地元典
第二日，楚霁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时分，明媚的阳光从窗外透进屋内，浸入她素白的脸上，倒是平添了几分暖色。
楚霁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下，迷茫地看着镜中的陌生人。
她轻抬起双手不住的看着，缓缓抬起手放在鼻子下，感受着温热湿润的呼吸。
似乎是不信一般，又用手轻捂着心口，感受着这具温暖身体里鲜活有力的心跳。
有温度，有气息，有心跳，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
她端详着镜中女子，应该跟她死前差不多十七八岁的年纪。
虽然脸色微差，但青丝如墨，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确实算是人间少见了。
蔺万舒的眼光确实不错，是个难得的美人……
&34;花了不少精力找来的，可还满意？&34;
楚霁还在出神，就被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
楚霁回神看着镜中多出的人：“还不错。只是……这人……蔺宗主认识？”
“嗯？”蔺万舒并未回答，下巴微抬示意楚霁继续说下去。
“这姑娘是什么人？”
楚霁想到她刚醒过来时，就看到蔺万舒正在亲这个人。
如此亲密，这女子莫不是跟他有什么瓜葛？
她可不想做人家的替身。
蔺万舒对她话里的意思心中了然，淡淡笑了笑。
“放心，沧海一粟罢了，是一个很合适的人，跟我也并无关系，一开始便将一切都同她说过，我这人从不强迫人，她也并没有提条件，是自愿的。”
沧海一粟吗？
自愿的。
究竟是为了什么，能够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一切无条件交给另一个人呢。
楚霁眼睛一眨不眨细看着镜中立于她身后的那人，略微呆了呆，心中明了，恍然一笑。
蔺万舒与她以前所见之人确实不同。
他的身上是正道中人所没有的妖艳邪魅里带着的狂傲刚毅。
就算不看脸，身姿气度也是十分迷人。
还能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去做任何事？
美色。
楚霁觉得这个女子或许是被蔺万舒迷得是晕头转向。
由色生情，情难自禁。
一个情字，确实可以令人盲了眼睛，迷了心智，任你驱使。
楚霁起身转过身去，坦然而立，直视着蔺万舒，望进对方如深渊旋涡的眼中。
“谈谈吧，重生术代价很大吧！蔺宗主这么看得起我，肯定不是因为只是故人想跟我叙旧这么简单，必然是想要我做什么？”
“为什么不是只想跟你叙旧这么简单呢？ ”
“像蔺宗主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会做简单事的人，再说，我就算被正道……跟你也不是一路人，无旧可叙吧。”
蔺万舒来了兴趣：“不知我在楚姑娘心中是怎样的人物？”
“……”
楚霁不言，眼睛转向别处。
蔺万舒眼神微黯：“……如今的你早已经被正道所不容，何不与我做个交易，你加入我宴月宗，我帮你安定魂魄，恢复以前的修为，这具身体也可以为你所用，我甚至能帮你，让你修为更进一步，你难道真的不想查清当年真相吗？”
楚霁神色黯然，内心纠结不定。
真相，什么是真相？
这简单的两个字，背后会牵扯着多少个人？多少条命？多少件事？
楚霁对那些无端被牵扯进这桩事的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任意妄为，也不会落人口实，最后给亲友招来了那些祸端，害死了那么多人。
都说楚霁是被正道中人所杀，可无人知晓，在敌人杀招袭来时，她是自己放弃抵抗，自愿寻死。
几年以来，就算魂散四方，依然对水月庄避之不及，不敢前往。
当年的是与非，对与错，不知该如何评判。
可如果再重来一次，楚霁也不会后悔自己当年做了在别人眼里是错误的事。
就算如今的她为正道所耻，可那样不论是非善恶的道，并不是她的道。
楚霁漠然开口：“你的条件呢？”
“你帮我从正道手中寻回我派圣物《天地元典》。”
蔺万舒负手而立，他相信楚霁会答应，只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楚霁心中惊讶，面上却无甚表情。
《天地元典》她曾经听父亲提起过。
千年前，一次正魔交战，正道意外得到这本功法。
后来传说因为里面所藏功法太过阴邪霸道。
正道几经商议之后，将其一分为五，交由当时强盛的五个仙门保管。
原本是魔教至高无上的功法秘籍。
相传里面除了记录了历代魔教顶尖强者的上等功法阵图之外，还有几件不世出的异宝下落。
得此书者，便可修习里面至强功法，参悟阵图，甚至能搜寻到天地异宝。
四百年前，正魔之间又一次爆发了一场大战。
正道虽折了几位掌门，却使当时唯一的魔教天玄宗也遭受重创。
宗主重伤失踪后，内部四分五裂，多派并立。
数百年以来，各派之间内斗不断，强者不断吞噬弱者，到现在也只剩三宗：宴月宗、合欢宗、天毒宗。
三宗并立，彼此之间面和心不和，三方弟子暗中角逐，谁都想找机会吞并其他两宗，以此扩充自己的势力，一统魔教。
也唯有在正道围攻时，三宗才会商量着联盟共抗正道。
楚霁思量片刻，迟疑道：“你想借《天地元典》一统魔教，还是……想做别的什么？”
“这几百年来，正道优秀弟子人才辈出，反观我派，内斗消耗，人才凋零，日渐势微。统一是必行之事，唯有统一方可长久。不然长此以往，终有一日要被正道所灭。”蔺万舒淡然道。
“正魔相争不断，死伤无数，仇恨只会越来越深，若有一日正魔能和平共处……”
“呵呵，你还是跟五年前我见到你的时候一样天真。正魔交恶已有千年，所修道不同，在他们眼中，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定要分是非善恶。”
蔺万舒顿了顿，“结合你的遭遇来看，正魔和平共处简直就是妄想！”
楚霁哑然，无可辩驳，虽面容平静，胸口内仿佛揪心一般的疼痛。
五年前水月庄灭门之事，谁能知道这背后牵扯的是哪些人呢。
不就是因为她做了与别人不同的选择，才逐渐招致祸端吗。
到了最后，骂声四起，说她正魔不分，黑白不明。
到最后，至亲维护因她而死，门内上千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水月庄数百年声名一朝尽散。
蔺万舒见她半天不语，道：“对了，那位跟你情同手足，指认你勾结魔教的‘好同门’，如今已是小寒宫之主，大半仙门依附于他，都要称他一声&39;尹尊主&39;。”
“尹尊主？尹……以歌？”
楚霁十分诧异，闭了闭眼又睁开，“怎么回事？”
“说来他应该要感谢你，五年前水月庄一战，你重创了几个掌门，之后那几人就退居幕后养伤去了，门内事宜交由小辈打理，小寒宫掌门则是不久之后就因伤重传位给他认回的私生子尹以歌。”
蔺万舒观察着楚霁的神色，继续说着。
“尹以歌这个人确实是个有能耐的，小寒宫交到他手上之后，三年之内他便收拾了几个实力不弱的小仙门，借此还将除了十方寺，和光阁，逍遥台的其余仙门联合起来，现在已经是仙门尊主了。”
楚霁十分意外。
没想到五年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个温润谦和的人，如今已经是小寒宫的主人，人人敬畏的仙门尊主了。
当初尹以歌在楚霁父亲四十大寿当天，当着众多仙门掌门人的面亲口说出她修习魔教功法时，心里知晓他必然有苦衷，可是心还是忍不住会痛。
后来楚霁临死之际，看着他从远处向自己奔来时。
胜雪白衣已经是一身血污，俊秀的面容上血与泪融合在一起，满是掩饰不住的心痛，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自责愧疚……
楚霁缓慢走到桌案边坐下，苍白的手在袖子中紧握成拳，只想转移话题。
“《天地元典》事关重大，我考虑下。”
蔺万舒轻轻一笑：“不急，再过几日，便是你家人的祭日，我想你应该会想去看看。我——等你。”
“祭日。”楚霁呢喃着，脸色发白，闭了闭眼低声说道，“是该回去看看的……”
既然她回来了，当年的事，无论怎么心痛难忍，都不能再逃避。
无论如何，一定要调查清楚，究竟是谁，设下的局，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背后不论是谁，她都一定会把他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