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多些耐心,少些杀心
酉时,马车行至昌平行宫所在山脚之下。
山脚之下各府的马车停得很是齐整周正,有宦官上前引路,西平侯府马车跟随停稳。
封梵音没再多看郁池樾一眼,起身掀开帘子,瞧见那两个亲随还在愣着,便自己个儿跳下了马车。
品书急匆匆从一旁走来,福身一礼,“娘子。”
封梵音点头,又往马车较远的地方挪了两步,生怕当着那两位放马凳子。
不多时郁池樾也躬身出来了,站在辕座处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安嬷嬷便是如此教你的吗?”
封梵音默了默,在脑子里思索了一圈安嬷嬷所教的东西,的确没有与马车相关的,除了如何像苏诗妤,安嬷嬷所教的便是如何伺候眼前这位了。
他现下这副嘴脸,可不就是在等着人伺候。
品书正欲凑上去提醒些什么,谁知封梵音又朝马车走了两步,而后不紧不慢地朝郁池樾伸出手。
郁池樾亦是沉默了半晌,在封梵音等得不耐之时,他踏上了马凳子,又随手拨开了她伸出的手。
“待本侯扶你,懂吗?”
原来如此,封梵音了然点头。
“是。”
“兄长便是找了这么个货”
郁池冉话未说完,就见女人转过了身,对着那张脸,未完的话好似被人一拳从嘴边打回了嗓子眼,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拧着眉,从上到下扫了一圈女人的穿戴,从朱钗发髻,到披帛绣鞋,竟都是苏姐姐喜欢的样式,只是她并未穿耳,耳边没了点缀,竟显得她多了几分凌厉之姿。
当真一张好脸。
郁池樾错身走来,并未接郁池冉那未完的话,亦未曾与郁池冉多言,只跟着宦官往行宫走去。
封梵音从前听他提起过家里的幼妹,只是连他也见得少,并未说过什么详尽的东西。
可郁池冉却与同母兄长郁池樾相处颇多,想必也能知晓些什么。
倒是个有用的小姑娘,就是对她敌意颇深啊。
她冲她微微点头,抬步跟上郁池樾。
郁池冉亦是快步跟了上去,还顺势技开了跟在封梵音身后的品竹和品书,与她并肩而行。
“听闻兄长找了个女人藏在外边,谁知竟是如此一张脸,你可知你长得像谁?”
说罢又瞥了她一眼,讥讽道:“哪有女人不穿耳的,你倒是会出奇招。”
封梵音有些诧异地回身看了她一眼,她这个‘女人’存在的消息不是被郁池樾传出去了吗,西平侯府里自是会更详尽。
怎的这个小姑娘,竟不知其中内情。
想来她与苏诗妤关系很好,又是个憨傻憋不住话的,有她在,温隋霄这个赝品虽有些让苏诗妤难堪,却也的确能让人少传些苏诗妤的闲话。
啧。
封梵音和善地朝她笑了笑,语带疑惑。
“小姐说话好生奇怪,妾身实在不知妾身这张脸与谁相像。
“至于您说的穿耳,不过是幼时怕疼,出嫁时夫君心疼,是以没穿罢了。”
闻言,郁池樾倒是回身意味深长地朝她看了一眼,冷了语气朝郁池冉道:“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会直接让人送你回去。”
这女人,的确有几分聪明在。
他站定待封梵音走近,抬手揽了她的腰,忽而软了语气。
“别听她胡言乱语。”
好似当真是在护着她一般。
夏季衣衫轻薄,腰间的灼热传来,不看着那张脸,当真让人不适,封梵音微蹙起了眉。
郁池冉诧异得瞪圆了眼睛,就连着音调都拔高了两分,好似很是难以置信,提着裙摆跨了几个台阶硬是又凑了上去。
“兄长你你竟然为这个女人说话?她亲口说嫁过人,你疯了吧?”
郁池樾却是没再开口。
封梵音抬眸看向这蜿蜒的石阶,只觉走得心累。
行宫依山而建,最顶峰的位置便是朝昌帝所住的宫苑,依次往下便是太子亲王郡王之类皇子所居之所,依着官职爵位的高低来看,她还得走上好长一段路。
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此次分下来的宫苑,在郁池冉杀人的目光中,封梵音被郁池樾带进了正屋。
品竹品书两人却是站在屋门口有些手足无措,头一回跟着主子出门来这行宫便罢了,府内正牌主子没了能瞪的人,正在瞪着她们呢
屋门将将合上,封梵音腰间的手便松开了,都不必看向他的脸,她只向他的手,转身打开屋门,无视郁池冉朝院里的两个男人招了招手。
“打点水来,主君要净手。”
柏川和长风知晓自家主子脾性,没多言,只放下包袱寻水去了。
郁池冉冷哼一声转身从小路去了别的屋子。
郁池樾看着封梵音神色如常的开口说那话,忽而轻笑了两声,出言讥讽。
“你倒是适应得快,以退为进也使得很好。”
他盯着她的眼睛,才发现她那蜜色眸子澄澈干净,只不过看向他时,依旧含情。
封梵音没接这话,依旧看着他,淡声问道:“这几日妾身是要与主君同住一屋吗?”
柏川的水送至屋门便递给了品书,品书送水进屋,很快又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郁池樾起身净手,待拿了帕子在手上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行宫人多眼杂,这几日你与我睡同一张榻。”
封梵音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是,妾身明白。”
郁池樾看着她的目光忽而生出了些无力感,不欲多言却又不得不多嘱咐几句。
“今夜是大宴,你不必出席,行宫宴席之外不会有人送膳,倒是会送些食材过来,院子后头有小厨房,你自己看着办。”
封梵音继续点头。
“是,妾身记下了。”
娇柔作态不是没学,只是对着那张脸,她确是绝做不出来的。
与其显得太难看,还不如随性些。
她也可多些耐心,少些杀心。
她站起身,又多问了一句。
“这几日妾身需等主君回来一同就寝吗?主君喜欢睡在外间还是里间?”
郁池樾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一句。
“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