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美得实在危险。
璟园，静尘院。
“好些日子没见您了，您老身子骨可还好？”
安嬷嬷朝敬嬷嬷福身见礼，态度恭敬，语调松快。
敬嬷嬷眯着眼笑骂道：“小安姑娘来了，看来是你们办的这事儿，过了府里主君的眼了。”
闻言安嬷嬷笑得眼纹都深了，上前在她跟前落座，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才开口。
“您老这张嘴也真是我如今都五十有二了，您这声小安姑娘，也当真是叫得出口，也不怕把我臊死！”
敬嬷嬷瞅了她一眼，理直气壮。
“你们这年纪在我眼里不是小姑娘是什么？
就你家公子那样的，在我老婆子眼里那就是光着屁股蛋的年纪。”
安嬷嬷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嗔怪地轻拍了她的手，没一会儿又笑不出来了，开始大倒苦水。
“就那昭王妃的事儿，怕是您闲着也没少听，那日本就是我一时怒极做出的混事，打发了也就是了，谁知公子不知抽了”
说到这儿又暗觉不妥，，放低了声音继续倒苦水。
“竟当真要把人留下，他如今身份贵重，若是此事露了出去，那与宁国公府的婚事还能成？若是不成，日后还有哪家闺秀敢嫁与他？那是里子面子都得丢尽了的事儿！
“若这事捅到了老夫人和夫人面前，我这身皮怕是别想要了！”
“还指了我来亲自教，难不成当真得让这么个身子不净的寡妇伺候公子不成？
“我家公子虽已至弱冠，可怕是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敬嬷嬷抬着下巴瞪她，语调依旧平淡得很。
“你可知晓为何我能如此长寿？”
自己一番苦水倒得就得了这么一句话，安嬷嬷整个人都愣怔了。
“啊？”
敬嬷嬷意味深长道：“少管闲事，方得长寿。
“你就是操心太甚，你家公子让你教，你就好好教，做你自己该做的，不该管的少多嘴，本是苦命人，何必嘴碎人家姑娘。”
说罢又嫌弃地瞧着她，好似当真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后生。
安嬷嬷撇撇嘴，喃喃道：“我奶大的孩子，自是向着他的。
“难不成还能向着外人不成？”
闻言敬嬷嬷愈发嫌弃了。
“你懂不懂？
“今日是外人，明日呢？
听得这番话，安嬷嬷也不恼却是觉得奇了，这敬嬷嬷年纪上来，那是最爱嘴上不饶人的，瞧见谁都能骂上两句，今日竟然话里话外开始为旁人说话了。
“您老见过那小妇人了？能得您老这番话，想必那女子定然不一般吧？
“我可听闻她刚下马车就朝韩管家要了月例银子，啧！简直俗不可耐！如此品性，那就是长成一朵花，老奴也难把她教成闺秀啊！”
“啧”，敬嬷嬷抬手锤了她一下，“当真越活越回去了。
“她未知你家公子底细且不说，日子本就艰难，难不成来做外室还是因着心悦你家公子不成？
“你家公子是银子不成，瞧着你家公子就不用挨饿受冻了？
“再说了，谁不爱银子？你不爱？你不爱你给我？”
安嬷嬷斜眼瞧着她，从腰间翻出一张银票塞给她，眼底却没有这么大年纪还被训导的不耐，尽是笑意。
“我小安，孝敬您的。”
安嬷嬷陪着敬嬷嬷用了午膳，又仔细盯了盯静尘院里伺候的人，瞧瞧她们是否尽心。
而后才哄了敬嬷嬷午歇。
她朝着院门口的小侍女道：“带我去和韵院。”
她是如今府内主君的奶母，府内府外少不得有她需要操持的地方，这璟园里的敬嬷嬷，她也时常来探望。
就是这璟园虽然景致清幽，可位置偏僻，又无主家人入住，所以大多都是荒废的院子。
自然她也不会在园子里闲逛，更不会知晓和韵院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院子在何处。
小侍女恭敬福身，“嬷嬷请随奴婢来。”
说罢错身向前一步，放慢了脚步在前带路。
安嬷嬷却没了在敬嬷嬷面前的讨巧，神色很是威严，语调更是冷厉得很。
“府内交待的事儿，园里可有人泄露？”
小侍女躬身答话，“回禀嬷嬷，府内交待下来的事儿，奴婢们是不敢不听的。
就连拨去伺候温娘子的品竹品书，也是不敢多言的。”
安嬷嬷冷哼一声。
“算你们懂事，管好你们的嘴，若是连你们几个我都教不明白，那我也算是白活了，还有，收拾出一处住所出来，我要住下。”
小侍女恭敬应是。
两处院子隔得也不算远，从静尘院出来往右穿过一小段雨花鹅卵拼花石道，再踏上一段位于锦鲤池子上的青石栈桥也就到了。
相隔不远，又隔了个锦鲤池子，谁也吵不着谁。
瞧着院门大开，院门顶上写着和韵院三字的院子，安嬷嬷朝小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待小侍女走远，安嬷嬷上前几步踏进院子，清了清嗓子便拔高音调厉声道。
“人呢？”
院里两个小丫头去前院拿被褥和皂角去了，封圆圆在后院洗着衣裳，老早便听得脚步声，硬是待人出声了这才慢悠悠地走来。
“您是？”
安嬷嬷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姑娘，如此高壮，竟与主君一般高了，偏偏眼睛浑圆，双瞳剪水，面容长得委实喜人。
她轻咳了两声，“你便是那温娘子的侍女温圆圆吧？我是主子派来教你家娘子规矩的，你可唤我安嬷嬷。”
封圆圆笑得顺从，“见过安嬷嬷，有劳安嬷嬷了。”
封梵音难得有了使唤大圆的时候，用过膳便睡下了，听着院中吵闹又起身套上衣裳打开了屋门。
安嬷嬷抬眼看去，只一眼便暗觉不妙。
眼前的女子只穿了一身灰青细棉斜襟深衣，发髻间别了一根不见任何雕花的骨簪，脚上的深色棉布鞋都起毛边了，如此如此贫相的装扮，竟也不能把她那精雕细琢的好颜色压下分毫。
更何论，她这身段，委实风流。
那日仅瞧见侧颜便罢了，如今这正脸乍一看，可不就是如柏川所言有六分像嘛！
可若再细细瞧下来，照她说来却又没那么相像。
比之昭王妃苏诗妤，这位温娘子眼尾更加深长上挑，蜜褐的瞳色压住了那一份风流，单瞧她的眼睛，只觉她澄澈得好似林间将将化形的精魅一般。
可她鼻锋高挺，鼻尖挺翘，如此锋利，又为她平添几分利落英气。
美得实在危险。
而昭王妃却美得温和多了。
她稳住心绪，福身一礼。
“老奴安氏，见过温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