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久不见的富贵日子
卯时正，朝隍城城南璟园。
“姑娘，到了。”
瞧着还在黑着脸的柏川，韩管家藏着笑意劝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拍到两根猪毛又嫌弃地往他身上擦了擦。
柏川下了马车便远远地站在一旁，一手抚在剑柄之上，挺着背脊，昂着头颅，一身煞气。
可惜就可惜在身上粘了些猪屎猪毛猪血。
有小厮上前帮忙卸下那半扇猪。
封梵音与大圆下了马车，齐齐抬头看向院门口上方那巨大的牌匾，璟园。
韩管家与门房处交待了几句，又回身朝她们走来，“姑娘与小友且安心住下吧。”
封梵音笑着点头，“多谢。”
韩管家微微颔首这才重新上了马车，柏川将将把半个屁股放到马车辕坐处，就被封梵音叫住了。
“敢问，做外室的，是不是也得有月例银子？
“给多少？”
韩管家，柏川，“”
“回姑娘的话，您的月例银子有三十两，稍后老奴会命人送来，您安心。”韩管家唇边扯着笑。
封梵音满意了，这的确比她杀猪还赚，甚至比很多闺秀的月例银子还多。
“多谢。”
说罢转身踏上了院门石阶，封圆圆背着包袱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院门口候着几位小厮和侍女，一老妪站在最前头，瞧着怕是已至古稀。穿戴上倒不似那两位一般名贵，可也比寻常人家富气， 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个大盘髻，别了一个老银梳篦，手握一根金丝楠木雕鹤头扶老，气色红润，瞧着倒是身子骨康健得很。
就是脸上有些个不耐烦。
两人刚一走近，老妪便带着两位侍女，杵着扶老先行转身了。
“跟上。”
得，连语气都是不耐烦。
封梵音只做不觉，三十两银子摆那儿，别说不耐烦，就是日日骂她几句，那也是使得的。
两位小厮抬着半扇猪肉跟在最后头。
璟园内景致静谧秀丽，就是处处都透露着年久失修的陈旧，那扶老一下一下杵在玄色石砖之上，声响回荡，可见园内没几个人。
“都守寡了，竟还来做人外室，也不怕累了名声。”
封梵音四处瞧着，态度散漫，很是怡然自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老妪脚步不停，声调依旧平淡沙哑。
“你的院子在西北边，东西会给你送去，别挑三拣四，我再挑两个丫头给你。”
封梵音：“这别院景致倒好。”
老妪：“长得妖里妖气，偏偏还能杀猪。”
封梵音：“我那院里有厨房不？”
老妪：“你这样儿的，也不知要教多久才能近得主子的身。”
封梵音：“我那院里每日能得多少份例，每日能有几斤肉，吃得饱吗？”
老妪：“别有不该有的心思，你这身份，实在入不得正府。”
封梵音：“我带来的半扇猪，可都是我的”
封圆圆：各说各的也能聊呢？
穿过一处荷池，又越过一片枫林，终是到了一处写着和韵院的破旧院子。
院里有一棵足够两人环抱的荆桃树，树下落叶堆叠，除了大致瞧着不漏风不漏雨，那是真的旧。
老妪微眯着眼，指了指院子。
“园内的院子大多都这模样，你这外室来的实在突然，不得空修整，你自己个儿拾掇拾掇吧。”
说罢老妪淡淡瞧了她一眼，带着人走了。
封梵音对这新落脚处很是满意，若还在卖猪肉，下半年的房赁怕是都难以交上，更别说买上一匹胖团一直想要的小马了。
赚银子真难。
别瞧着院子破旧，一路走来鹅卵石小径上都是落叶，这园子里连打扫的人都没几个，能有这么个能住人的院子，已然很好了。
瞧见多年不见的富贵日子就在眼前，那些事情因由早已被封圆圆抛之脑后，面上的笑就没掉下来过，转身瞧见还在提着半扇猪的两位小厮，连忙招呼着让人放在一破木桌上。
“多谢。”
两位小厮也不多言，只颔首而后便离开了，一时之间院内只剩她们二人。
封梵音推门进屋四处扫了一圈，屋内该有的都有，只是落了一层略厚的灰，收拾起来也费不了多大劲儿。
“想来得在此处住些日子，倒可略费心拾掇一番。”
话落两人便齐齐听见外间响动，走出屋子站在廊下就瞧见了来了一群人。
两个小丫头站在最前头，恭敬行了个万福礼。
“见过温娘子，奴婢名唤品竹（奴婢名唤品书），是敬嬷嬷拨来伺候您的。
我们给您送了些物件吃食过来。”
封梵音点头，“好，有劳。”
一略纤瘦的姑娘向前几步朝她再一欠身，面上亦是带着笑
“奴婢品竹为您细细说说今日送来的东西。”
她们在这破旧宅子已然两年了，如今这院里终于来了一个主子，若是这主子日后能一飞冲天，说不得她也能跟着飞上一小段。
得了封梵音的示意，她才开口。
“因着不晓得两位的身量几何，是以敬嬷嬷只吩咐着买了几身成衣给两位换洗，再找了裁缝来为两位量身。
还送来了今日的吃食份例柴火，还有一大罐子盐，敬嬷嬷说想必您想腌些腊肉，被褥纱幔等也拿了新的过来。”
封梵音再次点头谢过，心下已是略了然，那老妪能知晓她要腌肉，自然是农户出身，应当不是什么主家人。
院里的人有序地把东西放到了该放的地方，量完二人的身，再次见礼后才离开。
封梵音懒懒地在廊下席地坐下，杵着下巴看着院内的两个丫头。
“那现下是怎么个章程？”
品竹、品书齐齐看向她，瞧着她那张脸，顿时只觉自己的前程有了着落，更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温娘子只管与好友在树下喝茶，剩下的有奴婢们。”
封梵音多少年没过过这等被人伺候的日子了，与封圆圆过日子，也不知是谁伺候谁，听得这话，自是乐得松快。
“好。”
两人在桌上摆好小点茶水，这才往后院打水干活去了。
可惜没歇多大会儿，便听得后院传来两声惊呼。
“哎哟！”
“品竹小心！”
两人忙往后院走去，却瞧见两个小丫头在费劲儿砍柴，斧头脱了柄，吓到了两人。
封圆圆‘啧’了两声，上前拨开她们，“去前院收拾吧，我来。”
说罢便拿起斧头重新摁回了柄里，又无比利落地砍了几块木头。
两个小丫头看的目瞪口呆，品书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封梵音看来。
“温娘子见笑了，快到用膳的时辰了，我们想着先把小厨房这边弄好，这才”
封梵音道：“无碍，还有两个时辰呢，你们去收拾屋子便成。”
两人松了口气，福身后提着水往前院去了。
小丫头手脚利落，没两刻钟便把前院三个屋子擦洗出来了。
那床榻上更是铺换上了软和的锦缎被褥，再挂上豆绿的纱幔，换上月白的窗棂纸，瞧着倒是有了几分人气。
封梵音进屋瞧见了放在妆奁上的木奁，打开一瞧，眼睛都亮了。
木奁里都是碎银子和铜板，可零零散散加起来足足有百两之多。
啧，真是会办事儿，甚至考虑到了她要打赏人。
真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