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宁静之气

    冬日之寒在山间尤为凛冽，虽未降雪，然清晨户外皆有霜华凝结，山谷中段一隅，坡脚处有座废弃村落遗迹，原建筑大多毁于异兽之爪牙，然山谷异兽渐次清除，故有众人聚此，伐木筑屋以栖身。

    其中多为老弱病残，或是稚龄孩童，城区生活艰难，无力缴纳保护之资，只得流落荒野，自谋生路。此旧村地势尚佳，倚山傍溪，四周尚有荒芜田亩。

    数载光阴，此破败村落竟渐聚百余人。幸而山谷内异兽未曾作乱，村中尚算安宁，百人虽生活艰辛，却也透出一丝宁静之气。

    黄昏时分，十岁左右的孩童们在村口嬉戏，忽闻一跛足少年欢呼：“剑安兄归矣，剑安兄归矣。”

    其余孩童立时丢下手中玩物，奔向村口，边跑边呼：“何处？何处？剑安兄在何处？”山坡林木之间，五六个青年鱼贯而出，肩背手挑各类物资，衣衫破损，散发出酸腐之气，二人步履蹒跚，行动不便，一人衣袖残缺，摇摆不定。最前方一青年年约十九，手持木棍拨开草丛，另一手紧握背包带，虽狼狈不堪，然面带欢笑，皲裂的手足似无所觉，伤口凝血昭示着此冬入山之不易，然能安然归来，已是莫大欢喜。

    走出林木，行至菜地间小径，村中孩童纷纷奔出。“天寒地冻，不在屋内取暖，何故外出？”断臂壮汉呵斥，然笑意难掩。“我们不冷，今日有两位城中兄长来讲故事，其中一位兄长甚是英勇，比剑安兄更胜一筹。”“何人来过？所为何事？村中有被带走者否？”张剑安面色一变，握背包之手青筋暴起。“无有，他们未抓人，只喷了些奇异符号，贴了纸片，还有一位兄长讲故事，故事中的兄长英勇无比，将那些黑蛇恶徒尽数斩杀，我们此后不必再惧其欺凌。”“黑蛇恶徒尽除？何事？人呢？”张剑安神色微动，随即追问。

    边问边行，转瞬回村，巨木围成的村落，虽真遇异兽难以抵挡，却也给人些许心安。队伍突停，张剑安驻足，见村落残垣之上，喷有“白龙集团，引领人民走向新生活”之标语，木围栏及邻家土墙上，皆有不同标语，皆为白龙集团之宣传语。

    孩童们未受教育，不解字意，村中青年亦多不识字，唯张剑安识字，沦落此野村之前，他曾于城区学堂读书数年。同行残障之人亦被标语所惑，有人识得些许字，低声道：“白龙集团，何意？我村无甚价值，他们欲何为？”此地健全之人寥寥，皆为被遗弃遗忘之残废病患，从未有势力正视此地。“他们还赠予我们几卷小册，内有那位兄长的故事，但我们不懂，坚叔也认不全其中字词。剑安兄你看一看吧。”

    村落中，木屋炊烟袅袅，各家开始准备晚餐，队伍步入一大院，院内并排四间大木屋，张剑安放下背包，那跛足孩童双手提背带，未能提起，然并未沮丧，笑容更甚，直接打开背包，一件件取出物资，木屋内传来微弱呼唤，几不可闻：“哥哥回来了吗？哥哥，你回来了吗？”“剑玉，哥回来了，你可好些了？莫要起身，安心躺着，我为你添柴。”火坑旁的床上，躺一小女童，面色枯黄，双目无神。“不必，我不冷，哥哥你回来就好。”“我此次采了些草药，对你的病应有大益，你很快就能站立，石头，将那株圆叶草药取来。”“剑安兄，你不必如此麻烦，今日来的一位兄长说，明日城中有义诊活动，许多医师为平民免费治疗，明日我们带剑玉妹妹去，或许一瞬即愈，或许连剑安兄你的旧伤也能治好。”“义诊？免费治疗？真有此事？莫非有诈？”张剑安警觉起来。“此事未知，不过几位兄长皆和蔼可亲，我问他们我这断足能否治愈，他们也说有很大希望，那位兄长如此厉害，定不会欺瞒我们。”张剑安心动，望向手中小册，醒目四字跃然纸上：“白龙集团，叶空传记。”

    他翻开细读。小册内容简明扼要，无冗长赞颂之辞，开篇便介绍白龙集团之诞生，乃叶空消灭黑蛇集团，重组旧势力而成，然其宗旨与其他集团迥异，旨在建立城市新秩序，引领民众迈向美好生活。

    其中列举数条新规，皆为维护城市安宁，遵纪守法而设，违法者必受严惩，保障市民生命财产安全，亦是集团重任。总而言之，便是将人治变为法治，不再以力服人，不再肆意妄为，城中不再容忍混乱争斗，欺凌侮辱。

    条条法规清晰明了，曾是许多人渴望的秩序法则。然张剑安仍存疑虑，久乱之城，岂能轻易步入正轨，遵循法治？城中握权之势力，会容忍此情此景？他们正享受混乱中的特权，怎肯他人一举夺走？要他们与一无所有，甚至未习技艺的普通人，乃至残障者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