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隔楼递话
只片刻,一道身影便闪回了餐桌上。
哗!
一只红色塑料袋在小女孩面前不断吐出花花绿绿的水果软糖。
小女孩像狼见到小羊羔一样兴奋地把小小的脑袋扑进糖果堆里,旁边的芭比娃娃玩具公主和哆啦a梦氢气球在她眼里顿时不香了。高兴地挑着她最喜欢的口味来吃。吃完一颗草莓味的,又去拿水蜜桃味的。吃完水蜜桃味的,再次想去拿玉米味的,可肉嘟嘟的小手还在半空就被李狂潮的大手包围了。
“小妹妹,哥哥的糖果好吃吗?”李狂潮微笑道。
小女孩连连点着小脑瓜:“嗯。好吃,好吃。”
“那你还想吃吗?”李狂潮又问。
“还想。”小女孩回答。
见计谋得逞,时机成熟,李狂潮开始收网:“那我们做个交换吧。这里的所有糖果,哥哥都给你,你把那个氢气球给哥哥,好不好?”
小女孩想了一下,干脆利落的说好。
见到小女孩在零食糖果面前这么好说话,李狂潮突然想得寸进尺的试探她一下:“这个芭比娃娃玩具公主哥哥也可以给哥哥吗?”
小女孩立即眼神坚决的摇头,说:“这个不行。这个是黄铭轩送给我的。”
“黄铭轩是谁呀?”李狂潮反问。
“黄铭轩是我男朋友。”小女孩语气自豪的回答。
李狂潮顿时石化在原地。
“这个芭比娃娃是他在六一儿童节送我的。那天,他向我表白了。”说这话的时候,爱情的甜蜜就在小女孩的话语中爆开了。
李狂潮再次石化。
感觉,突然被甜蜜暴击了。
当然,是别人的甜蜜。
母胎单身十八年的李狂潮,被母胎单身七八年的小屁孩按在地上摩擦。
耻辱啊!屈辱啊!
简直比签了不平等条约还屈辱。
此刻,李狂潮不禁想起了一句至理名言:你一生苦苦追求的东西,别人一出生就拥有了。
只能说,这个世界真操蛋!
……
拿到氢气球,又去超市买了一叠多颜色便签,跟一条三米多长的细线。最后紧赶慢赶,终于是卡着上课铃声,跟在老师屁股后面回到了学校教室座位上。
手忙脚乱的从课桌兜里拿出英语课本。
“潮子,上语文课你把英语课本掏出来干屌啊?”同桌王德彪一脸懵逼的看着李狂潮。
“不会吧,我记得课程表上写着星期一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吧。”李狂潮测过脸来,眼光狐疑的看着王德彪。
王德彪伸出手把李狂潮整个头箍住,向左转了90度:“挣开你的狗眼看看,站在黑板前面板书的是哪尊神。”
果然,是语文老师杜春苼。
咦?难道记错了?
李狂潮思忖着。哦,想起来了。自己没记错,只是记乱了。把去六班找宫秋寒时看到的课程表当成三班的了。
有时候,还真佩服我自己的记忆力。
李狂潮自嘲的摇摇头。
黑板上,语文老师杜春苼写了一首古体诗。
这首诗使得李狂潮心底一动,执起笔,撕下一张黄色便签,在纸上飞快写着什么。
写好,从桌子底下拿出哆啦a梦氢气球,拿出一片五角枫叶蘸住黄色便签,贴在氢气球哆啦a梦的口袋位置。然后趁着老师还没转身的空隙,把氢气球放出窗外。
加长线版的氢气球一路飞升,飞越了二楼与三楼的水泥隔层,最终漂浮在三楼六班四组五排靠近宫秋寒的窗台边。
起初,宫秋寒的目光并没有主意到窗台边。她正在认真听讲,笔尖不断在课本的字句间划着直线和波浪线,俏脸时不时的抬起又下垂,把黑板上的重点一条条抄录在一页几乎快写满字的笔记本上。
咦!
终于,当一缕光线移动到某个位置节点,宫秋寒的同桌女生范金梦的眼睛忽然被刺眼的强光闪了一下,她立即眯起双眼,手当在前。当她转过脸面向窗台时,便发出轻咦之声。
“秋寒,窗外好像有个气球。”范金梦轻推了推宫秋寒的手肘。
宫秋寒随即从学习状态中抽离出来,看了看范金梦,又偏过头看看窗外。
气球起起伏伏的上下移动,似乎想通过这样的动静来吸引她的主意,
李狂潮相信,当她见到附在气球表面的五角枫叶时,她不可能不会去把枫叶连同便签撕下来观摩与浏览的。
如他所料,她果然这样做了。
黄色便签上手写着一首五言诗,字迹豪放飘逸,宫秋寒撕下便签放到眼前,嘴巴跟着眼睛一起阅读了起来:
我生一傲骨,
是人不做仙。
狂放不失真,
潮思总没停。
……
身边的范金梦凑很有兴致的凑过身来读这首小诗,读完一脸懵逼。
“这谁写的?”范金梦用疑惑的眼光询问宫秋寒道:“写的啥东西,看不懂。”
宫秋寒看着这首诗对范金梦会心一笑道:“一个上课不认真听讲的人写的。”
“这是一首藏头诗。”宫秋寒接着说。
“藏头诗?”范金梦跟着嘟暔了一声。
“你读每行诗句的第一个字。”宫秋寒引导她。
“哦。我……是……狂……潮。”范金梦拿嘴当铁锹,把字头一个一个从诗里挖出来。
“狂潮是谁?”范金梦张大嘴巴压低声音凑到宫秋寒耳边问,害怕微微大声就会招惹老师投来目光。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叫李狂潮。”宫秋寒平静的回答。
“就是上星期撞你车的男生?”范金梦问。
宫秋寒轻嗯了一声。
范金梦笑嘻嘻地说:“那他想call你为何不给你发信息啊,非要把传纸条聊天搞得这么浪漫的嘛?”
“他没有我微信和手机号码。”宫秋寒说。
“你没给他?”
“他也没向我要啊!”宫秋寒说。
“真是个呆呆的男生。”范金梦一句话点评了李狂潮这个人。
“宫秋寒!范金梦!你俩总在那嘀咕啥呢?要说出去说,别影响其他同学听课。”老师严厉的目光投射过来,话语中杀气弥漫。
声音的对话到此终止了,无声的对话——传字条才刚刚开始。
宫秋寒把下巴朝三组前座一个长相俊朗的男生那边扬了扬,在白纸上写道:“当然比不上你的男神高君临啦。从高一到高三,他也没跟你要过微信电话号码呀,甚至在一个班里,你们都没说超过十句话。他比李狂潮还呆,你倒是想方设法主动去要他的微信。”
“因为我喜欢他呀,只是他不喜欢我而已。”范金梦眼神溢满失落的说。
“你跟他表白过了吗?”
“当然啦,暗恋两年多,我表白的次数超过五次,但他每次都是理都不理。暗恋真的很痛苦。”范金梦手遮住有些酸涩的眼睛,宛如不敢回看两年间的痛楚与挣扎。
“我知道,咱俩同桌两年多,你的痴情我当然见证过。”宫秋寒感慨。
“我上个礼拜给你那颗药丸,你试着吃了没?”宫秋寒突然想起这件事。
“吃了,吃完就犯困,然后做了个表白成功的美梦。醒来我鼓起勇气,点开微信视频对话,做第六次告白。”范金梦写到这里时,神情跟着兴奋和激动起来。
“这一次,他同意了。谢谢你秋寒!我太幸福了!”范金梦在这句话后面,分别画了个喜极而泣和千恩万谢的表情。
“不用,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宫秋寒为自己的好友能收获爱情感到很欣慰。
“对了,你那药丸叫啥名字来着?”
“美梦成真丸。”
“名字真好听!”
宫秋寒看着范金梦,嘴角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其实想告诉范金梦,就算美梦成真,也终究是一场美梦而已。梦,都是短暂的,都是有期限的,都是有醒来的时候的。虽然她现在,还在梦中。不知现实世界的残酷。
……
二楼三班的教室里,李狂潮隐秘的拽着氢气球的线,表面沉静如水,实则内心一直忐忑不安。他抬起头呆呆望着天花板,期待着天花板上面人的回应。
倏地,操控着细线的李狂潮感觉到,气球好似被人拉拽了一下,朝里偏移了几厘米。片刻之后,再次被往外推了一把,向外偏移十几厘米。
这一拉一推,代表着什么,想必是个傻子都能猜到。
上面有回信了。
赶紧两手交替,把氢气球往下拉。拉到窗边撕下来一看,便签还在哆啦a梦的肚兜处。只不过在他那首藏头小诗下面,出现了另一首小诗:
管道内有三行诗,
你同白天与黑夜。
是与无心月对望,
谁知有情郎难眠。
读完后,李狂潮苦笑一声:“看来她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我的气呢。”
旁边的王德彪将身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吃了一颗糖,中间是夹心的。意想不到的甜,你要不要来一颗。”
“哪儿呢,来一颗。”李狂潮冲王德彪摊开手掌。
王德彪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极力憋住嘴巴不笑。
李狂潮呆愣了片刻,立即意会到王德彪刚才的话也是一首藏头诗,不禁插着王德彪脖颈,小声骂骂咧咧起来:“去死吧死基佬,老子可不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