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
一个小时后，李狂潮回到学校。望着门口左侧牌匾上矗立的那几个大字——霉城爱你中学。重重呼出一口长气后，李狂潮保安室喊：
“张大爷开门！”只见保安室窗口探出一个头，一个头不是老头，而是少女的头。一伸出来就高兴的叫起来：“老弟，姐给你开门啦”
“来，让姐抱抱亲亲！”电动伸缩门徐徐打开，一个身穿米黄色齐膝长裙，洁白衬衫，脑后绑着双马尾，头上夹着花蝴蝶发夹，两只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笑起来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张开双臂兴冲冲扑向李狂潮，见势不妙，李狂潮迅速机智的闪避到一旁，让女孩扑了个空。
“老姐，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李狂潮抚摸着肩膀，满脸嫌弃地说。
见李狂潮躲开她热情似火拥抱，她也没说啥，只是嘴上哼了一声：“老姐可专门跟园长请了半天假，费劲巴拉大老远从孤儿院把你的家当行李搬过来，差点累死你老姐，你这白眼狼，还不赶紧表示表示。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干嘛？”
李狂潮一看，他的水壶，凉席以及行李都放在保安室的空地板上。
“谢啦老姐，等把东西放宿舍，我请你吃食堂喝可乐。”李狂潮豪爽的满足老姐的要求。
他心想，反正我的生活费也是你给的，你的要求，我全部满足。
每当一个陌生人或者不太熟悉的朋友和他聊天时，谈论到有关他家情况这个话题上时，李狂潮总会迅速地引来另一个话题，把这个触及他心底通出他不想回答的话题掩盖掉。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回答它没有意义。
因为他和他姐姐，从来就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的孤儿，又哪里会有家呢。
小的时候，李狂潮觉得孤儿院就是他和姐姐的家。院长奶奶收养了他们，便是他们的爸爸和妈妈。可是奶奶的孩子这么多，他和姐姐分到的爱又有多少呢。
即便这个大家庭的成员都是被丢弃的物品，大家同病相怜，但是在度过漫长的童年中仍会产生各种矛盾，冲突，隔阂，疏远以及嘲弄。
终于，在姐姐李婉玉十九岁，李狂潮十七岁那年，院长奶奶与世长辞了。
从此没有了老鹰的投喂，小鹰们分道扬镳，他们该往何方飞去，哪里才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于是，姐姐高中辍学去打工赚钱，承担起供弟弟读书和养活弟弟的责任，后来兜兜转转当了幼师。众所周知，幼师微薄的薪资很难为两个人的生活保驾护航，因此在读高一时李狂潮对姐姐说：姐，我不想读书了。
姐姐问：老师骂你了？
李狂潮说：没有。
姐姐又问：跟同学起摩擦了？
李狂潮说：也没有。
姐姐继续问：这次考试成绩不好？
李狂潮说：年级第一。
最后姐姐得出结论：那你有什么理由说不读书？
李狂潮说：因为我要赚钱，养你和我。
姐姐说：我不就在赚钱养你和我吗？
李狂潮神情瞬间呆愣，无话可说了。
回忆像潮汐在李狂潮脑中涌动，前方米黄长裙的身影，在他眼里变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奋力拖起沉重的行囊，向那道身影走去。
在宿管阿姨那拿宿舍房间钥匙，放好所有东西，这时候恰好响起下课铃声。
校园冲锋号吹响，没人能够无动于衷。
统一的蓝白校服大军倾巢而出，速度如奔雷，声势骇人，仿佛要震碎前往食堂的这片空间，遁入其中。好不壮观。
李狂潮让姐姐去食堂大厅占位置，他去排队打饭。
不一会儿，李狂潮就打来了两个泡沫盒饭。因为在要转学来这所高中，所以他把在前一所高中的铁饭碗给扔了。寓意着有一个新的开始。
李婉玉打开盒饭，一股热腾腾的饭香袭来。
鱼香肉丝，酸辣土豆丝，葱花蛋，水煮大白菜。两荤两素，还打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对于李婉玉平时爱吃的菜品，李狂潮可记得滚瓜烂熟。
“哇，好香啊，好久没吃过学校食堂的饭菜了，有点怀念呢。”李婉玉嘴巴充满饿意地咬破一次性筷子的塑料膜，牙齿咬着筷子圆圆那头，把塑料膜往外扯掉。忽而她看着李狂潮那份问：“你点的是啥？”
他打开了自己那份，是一模一样的菜品。李狂潮朝姐姐笑了笑，他的嘴巴同样充满饿意地咬破一次性筷子的塑料膜，牙齿咬着筷子圆圆那头，把塑料膜往外扯掉。
“姐就知道你会买两份相同菜品的盒饭，从小你就爱学我吃饭，模仿我的吃饭动作。我大口啃馒头，你也要拿着馒头大口啃，可你没你姐口大。我吃完麻圆舔手上的芝麻，你也要舔手上的芝麻，可你手上拿的不是麻圆，是油条。哈哈！还有还有，你还爱去小卖部买那种手指小饼干，然后往鼻子里插饼干充大象，舌头还伸出去舔饼干。这个跟谁学的我就不知道了。臭小子这么大了，看来死性不改啊，还是这么爱学人。”对自己这个傻弟弟，李婉玉感觉到很好笑，又很无奈。每次见到弟弟这样，她便不自觉陷入了回忆中。
“主要是食堂菜品太单调，就那几样能吃的，想不一样都难。”李狂潮傻笑着辩解道。
“这长裙美女是谁啊，”吃饭的人群里，忽然传来稀稀疏疏的议论声：
“哪个班的，怎么我这个学校里三年的老油子都没见过她。”有人说。
“谁上课会不穿校服，不怕被班主任屌死。肯定是校外人员。”另一个人则说。
“你没听见刚才的对话嘛，她是新来我们班那个转校生李狂潮的姐姐。”
“哦，难怪有几分相似。”
“这个李狂潮听说可是个厉害人物，第一天转学来就带了一把枪。险些把同桌打死。”
“不对，好像是同桌说了他几句不中听的，他就猛地起身开枪打穿那人的手掌。”
“好凶狠，好凶悍啊……”
“谁说不是呢，别看他现在在他姐面前像个白痴一样傻笑，说不定什么时候疯魔起来，拿起枪对准太阳穴把他自己都给干死。”
“果然是狠人干狠事，没屌丝啥事啊。”
“上午快放学的时候，我听到教学楼下有警笛声响，往外一瞧，我去！我看见几名穿制服的警察带走了高三三班班主任齐乙。”
“我靠，啥情况啊？不会也是因为这个李狂潮吧？”
“不知道啊……”
一群人跟鸟一样在李狂潮耳边叽叽喳喳嚼舌根乱叫。李狂潮霍然猛地一拍长排桌面，桌上一溜铁饭碗跟诈尸一样跳起来，属实吓众人一哆嗦。
“你们再逼逼一句，老子就拔枪啦。”话音未落，李狂潮站起身，然后手摸向后腰，作出一副怒发冲冠，欲拔枪杀人的姿态。
食堂霎时间沦为了坟地，死寂一片。短暂的静默期过后，众人仓皇携带没吃完的饭具往外逃窜。瞬间，食堂人去楼空，唯剩两人。
“啥情况啊老弟？”李婉玉扫视了一碗空旷的食堂，问李狂潮。
李狂潮知道老姐想问啥，便一五一十的把事全撂了出来。
“都怪你，姐。硬把你那辍学不要的幼稚的哆啦a梦书包给我背，才会有这些麻烦。”李狂潮语气责怪地说道。
李婉玉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这明明是好事呀，怎么怪到你姐的头上了呢。要不是你姐这个书包，抢劫犯还逍遥法外，单身汉还没情缘呢。”
李狂潮无语。
服了，这也能扯到单身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