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神名原听到了按门铃的声音。
最近沢田纲吉总是会来找他, 神名原已经养成了听到敲门声就去开门的习惯，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去开门，然而察觉到了什么, 下一刻脚步就顿住了。
他没有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有人来的话, 以神名原的敏感度是会听到脚步声的, 更别说沢田纲吉一般不会将自己的脚步放轻。
再说沢田纲吉从来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找他，沢田纲吉此时应该已经睡了才对。
神名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了。
是人？非人？
压抑感愈发强烈, 神名原心头在狂跳。
……非人也。
不知为何，神名原忽然有些想笑。
这早就是他熟悉不已的情景了，之前的邻居会搬走也大多是因为他们听到了他这里传来的各种异动, 他又怎么会忘记“它们”？
“它们”是他的“老朋友”, 说什么他都不会忘了“它们”的。
如今却对此种情况感到有些陌生……他是在最近的生活中习惯了安逸，以至于忘却了曾经长时间的感觉吗？
所以，老朋友是想念他了，特地来找他叙旧的？
神名原双目沉沉。
门铃声还在不断响起, 一下比一次更急促，过于快的频率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心头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某种危机正在潜伏着蠢蠢欲动, 神名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在此之前从未从“它们”身上感到如此巨大的压力。
如果一不小心, 就会丧命，从此无法再见证这样世界的压力。
就连神名原的呼吸都不自觉加重了一点。
他突然想到沢田纲吉了。
隔壁的沢田纲吉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神名原此时反而不希望见到沢田纲吉。
他不确定沢田纲吉的能力到底如何, 面对这种情况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所以他宁愿沢田纲吉依旧在安睡之中, 没有察觉此时发生的事情。
神名原身体涌动一股能量。
他张开右手掌心，有短时日未曾使用的黑色能量逐渐出现在他的掌心。
它们跳跃, 争先恐后地涌出, 不知是否是神名原的错觉, 他总觉得这股能量似乎比之前相比要更为强劲。
它们如同蛰伏的凶兽，乖巧地臣服于神名原的手下，面对任何神名原想要它们面对的敌人都将展现出自己最为凶狠的一面——或许就算那个人是神名原自己，只要是神名原的意愿，它们都会听从也说不定。
神名原之前每日大约只能使用一次这样的能力，然而如果是现在的这些能量，神名原感觉自己能用不止一次。
这样的思绪在神名原脑中一闪而过，他酝酿手中的能量，缓步走向大门。
门铃声还在响。
神名原放缓了呼吸，他抬起右手正对大门，同时左手伸向门把手。
近了。
他的左手与门把手的剧烈越来越近。
纯黑的能量在他的掌间盘旋，呈旋涡状不断向内涌去。
神名原恍惚有一种感觉，他掌间的能量就快要脱出他的控制直接向外喷涌而出。
他不自觉右手的手指向内收了一下——能量乖巧下来了。
神名原的左手快要碰上门把手了。
神名原的表情不知觉间已经沉寂下来了。
他的心跳速度较之以往反而要更慢，他如同压抑着什么一样。
门铃声停下了。
突然陷入安静的空气无形中透出几分反而更迫人的紧张感。
神名原握上门把手了。
“咔嚓”一声，门开了。
“轰——”
黑色的能量在门开的瞬间向外轰出！
压缩到一定程度的能量，在骤然绽放开的那瞬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能量！
汹涌的能量在瞬间便将所经之处的一切不详消灭！
外形扭曲的“它们”不过转瞬间就化成灰烬消失在空中！
神名原的眼睛不自觉睁大。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一瞬间，能量周围竟都出现空间的扭曲。
如同熊熊燃烧火焰周围被扭曲的空间一般。
门口的“它们”颓然倒下，不具备实体，只拥有大致形体的“它们”倒下也是无声的，不过瞬息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原本应该难以处理的存在，骤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神名原怔怔看向自己的掌心。
……他什么时候拥有此等能力的？
就在他陷入思考之中时，神名原之前的危机感却是完全没有消失，甚至还隐约更加明显。
神名原的直觉响起警报。
还有什么东西在周围！
寒意。
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从神名原心头浮现。
然而这一次，危机感的来源并不是门外。
是门内。
“它”在看着他。
神名原转身。
他抬头。
庞大的怪异与他四目相对。
人头大的独眼死死盯着他，怪异庞大看不清的身体将整个走廊完全占据，神名原的眼中一时只有它的身体。
它缓慢地低下头来，大张着，隐有涎水连接在唇齿间的嘴在神名原视线中不断放大。
神名原出奇地镇定。
他感觉得到，自己还能用出那样的攻击，最多不过是攻击力上比之前稍逊一筹而已。
他的右手再度酝酿起黑色的能量。
……能量酝酿的速度是不是有些慢？
神名原后知后觉地想。
不对。
他认清了现状。
从转身到此时，还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不是能量酝酿的速度慢。
而是眼前怪异的速度太快了。
它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就张嘴咬来，神名原会感觉它速度缓慢，只不过因为这是生物机体在察觉到危险时会出现的一种现象而已。
神名原的眼中只有它漆黑的嘴巴。
神名原的世界陷入终结。
赶来的太宰治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幕。
那个黑发黑眸的少年身体悬在半空中，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混沌似是散发着黑气的不明物体，他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是有那样的生物存在。
那样的生物将神名原的头完全含在嘴中，见有旁人来，它完全不在意，只是用力咬了一下。
脆弱的，连接着头与身体的脖子就此断裂。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世界暂停了。
【亲爱的玩家：攻略目标“神名原”已死亡。】
太宰治睁开眼睛。
他看了一眼周围，是自己熟悉的住处，武装侦探社给自己社员分配的小公寓。
在攻略世界里经历的一切如同梦境一般，此时想来只觉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隔了一层厚厚的障壁。如隔雾看花，其中的许多细节不甚明晰。
但，太宰治确定那些并非做梦。
他在里面看到的许多信息，是人的大脑潜意识中无法完整化并逻辑化的东西，就算是此时回想，都无法找出其中逻辑上的漏洞。
更何况还有别的重要事件摆在太宰治的面前。
他下床，大步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漆黑的天色昭示着此时正是黑夜的事实，然而太宰治优秀的视力让他看到了不同以往的事物。
——裂缝。
大大小小的裂缝分布在空气之中，好似很多又似很少。
于此同时，其他攻略人员也做出了和太宰治一样的行为。
沢田纲吉猛地从床上起来，他满面怔然，隐秘的恐惧在他眼中浮现，他不自觉地说：“原……死了？”
五条悟注视晕染夕阳丽色的天空；森鸥外将首领办公室的遮挡效果去掉，看着外界，意义不明地呢喃：“不是他人异能？”
日向翔阳一无所知地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乙骨忧太心悸起身，他随手倒了一杯水，边喝边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在大多数人们的一无所知之中，裂缝不知何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放大，其中纯黑之色令看去的人心神恍惚。
太宰治打开门就向楼下跑去，他楼下就有一个缝隙，他正是要去探查。太宰治过大的开门动作发出声响，让住在隔壁的中岛敦都惺忪着睡眼打开门，揉着眼睛嘟哝一句：“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身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中岛敦被太宰治的速度惊得睡意不见，他连忙跟上去，身后的泉镜花一同跟出来。
少女杀手不知何时已经手握日本短刀，神情严肃起来。
夜深露重，太宰治完全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外貌，就连鞋也是随便穿了一下就跑出来了。
他跑到缝隙面前，双眼盯着缝隙。
他在攻略世界里看到这样的缝隙了。
就在那系统不允许离开的城市的外部，极为遥远的地方。
他的心中开始产生各种各样的联想。
——攻略世界其实就是现实世界的一座城市？只是因未知原因变成了攻略的场地？
不确定，没有足够证据。
他的心中接连出现其他猜想，都被他一一否决。他的心中隐约出现一个猜想。
他虽说是调查了一番所谓的攻略世界，但是除了攻略世界基本与真实世界一致外没有任何结论，主要的异常点还是在攻略目标身上。
而就在刚才，攻略目标死亡了。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太宰治注视着缝隙的双眼逐渐迷蒙起来，他的右手不自觉抬起，伸向缝隙。
身体不再受他控制，本来在他惊人控制力下安存于内心深处的某些事物旋转翻涌，几乎就要挣脱他的掌控。
这样一副要接触未知事物的模样让紧随其后的中岛敦看了瞳孔一缩。
中岛敦张嘴就要唤太宰治。
太宰治抬起的手猛的一缩。
他的眼中重回光彩。
与此同时，各处的缝隙一收一缩——所有生物的脖子，传来被大力咬断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