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沢田纲吉的身子僵硬了那么一瞬间。
神名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颇为笨拙地说：“抱歉，我不会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会试着不再拒绝你，试着习惯与你相处的日常。”
“我本来以为我会那么死去的，没有人回来救我，毕竟我一直都与他人拉开距离，就连之前的时候都还在主动避着你。”
“但是，其实，我看到你来的时候……”
神名原抿了一下唇，他稍稍后退，抗拒着自己早已形成的习惯，注视沢田纲吉的双眸。
“不可否认，我很开心。”
神名原的嘴角稍稍扬起，可能是几度？又或者几个像素点？
但沢田纲吉看得清楚。
那个总是冷淡着的，拒绝与他人过于靠近的少年，此时确实是笑了的。
笑的弧度不高，微微上扬的一点，却格外真切。
沢田纲吉一时间难耐自己心中复杂情绪。他差点忘了，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他是要攻略“攻略目标”的“攻略者”，攻略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世界毁灭。
可是他已经完全将神名原当成自己的朋友了。
如今再想着把神名原放在“攻略目标”的位置……他做不到。
沢田纲吉眨了一下眼睛，将情绪掩去，说：“那时神名——”他顿了一下，改口道：“原说的‘抱歉’，也是在说这个吗？”
沢田纲吉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脸，说：“我还有点不习惯叫原的名字，不过我会尽快熟悉过来的。”
“没关系。”神名原应后回答沢田纲吉的疑问：“我当时……在为自己疏离你而道歉。”
神名原垂眸，“你带着善意而来，但是我却因为自己过往的经历而将你拒之门外，还因为自己的一些原因想要就这么潜移默化地疏远你。”
“不过还好，现在已经不用了。”神名原与沢田纲吉四目相对，他睫毛微颤，黑眸中似乎有着点点亮光。
“毕竟，纲吉是我的朋友，对吗？”
——沢田纲吉听到了心头放开的烟花。
他亮着眼睛，头上都好像冒出来一双耳朵。他用力地点头，“嗯！”
“说到这里。”神名原站起身来，他将沢田纲吉一同带起来，然后自己走向五条悟。
旁观了许久的五条悟摆正自己的站姿，他低头看向神名原，表情相较之前已经放松了许多，他甚至调侃道：“怎么？话说完了？”
神名原将五条悟这句调侃的话略过，他认真地对五条悟说：“谢谢你，老师。”
“嗯？”五条悟下意识地发出这一声。
“那时候老师也来了对吧？而且老师帮我重新包扎了，还将我带到老师家里来，是为了防止可能还有危险吗？”
“我们之间只不过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而已，老师却能做到这个地步……谢谢老师。”神名原弯下腰，向五条悟鞠了个躬。
基本上很少被他人这样正式感谢的五条悟都有些不适应。
他实力过强，解决很多事情都只不过是随手的事，再加上他的身份以及性格，旁人面对他很少展现出这种真挚而不带有其他目标的感谢之意。
原本只是旁观神名原和沢田纲吉的五条悟一时间有些类似于炸了毛的猫。
年龄的沉淀让他几乎没有展现出来这种异状，只是随手揉了揉神名原的头，一边像是给自己找理由一样道：“毕竟我是你的老师嘛……”
等等。
五条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揉了神名原的头？
毕竟神名原的样子看起来太乖巧了，头发的手感看起来也很棒，自己顺手揉上去也没什么事吧？
但是神名原可能会反感？
毕竟之前就算是自己稍微靠近一点，都完全一副抗拒的模样啊。
然而五条悟发现事实与自己所猜想的形成了巨大反差。
神名原只是站在原地，对原本会抗拒的动作接受良好。
他甚至还用那双眼睛看着五条悟，眼中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情绪——该如何说明？沉静？安心？又或是其他的形容词。
总而言之是一种信赖着的眼神。
五条悟以为想要自己获得这种眼神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着。
【亲爱的玩家：攻略目标“神名原”对您的好感度：50。请继续努力。】
五条悟：？
五条悟：？？
五条悟：？？？
五条悟大为震撼。
他之前所获得的好感度一直都不多，再加上他自己也没什么攻略的心思，于是就半推半就的无所谓起来了。
然而他没想到，只不过是去救了一趟神名原，自己就会连带着获得这么高的好感。
一时间五条悟颇有一种突然暴富的感觉——虽然他本来也很富，不过这两个富的概念并不相同。
原来如此，原来神名原是那类对于自己抱有好感之人就任由对方做什么的类型啊。
不过不行吧？！这种类型很容易被人骗的啊！
五条悟忽然升起一种责任感，他认真道：“原可不能让其他人这样随意地对待你。”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历历在目的！
神名原点点头，他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是老师才允许的。”
……怎么回事这孩子？
五条悟心情微妙。
他想从神名原眼中看出神名原是有意这么说的，然而他只是在对视后反而退却了。
神名原是不是解锁了什么奇怪的属性？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真的好吗？难道他心里不会不好意思？
五条悟轻咳一声，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眼睛都瞥向他处，“嗯嗯好，既然这样老师就放心了。”
五条悟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重新看向神名原，带着点雀跃与试探，“话说原是不是该改口了？比如把‘老师’换成别的什么？”
神名原秒懂。
之前说什么都不愿意说出口的称呼，此时轻松说出口了：“五条老师。”
五条悟先是浑身一顿——他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了。
沢田纲吉不由笑出声，他对注意到这边的神名原摆摆手，在心里想：‘原来五条老师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接下来的周末神名原一直待在五条悟的家中，他一边养伤，一边又和五条悟探寻着关于自己眼睛的问题。
他们最后还是没能找出来一个合适的能让神名原控制这种能力的方法，五条悟知道自己在系统这里属于惹人嫌的那一类，在从沢田纲吉那里知道系统对他的态度要更好后，便撺掇着沢田纲吉向系统询问相关信息，企图从外界找来帮助。
不知是这个问题不能问，抑或是系统知道沢田纲吉和五条悟之间的关系有所变好，于是原本对沢田纲吉的一些话还会有回应的系统干脆利落地拒绝回答问题，就连声音都好像比之前更加机械化一些。
得到此种结果的沢田纲吉和五条悟对视，五条悟率先看向他处，若无其事地找了些其他借口就跑了，徒留哭笑不得的沢田纲吉。
没错，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好了。
或者说他们的关系本来也没有多差。
最初双方都处于试探接触的状态中，然而最后发现攻略者之间并没有利益上的问题，并不需要让关系对立后，两人间就回归普通关系。
更是在系统对攻略者们发布的消息一齐赶到拿出地下室，一同面对“古田河”后，对彼此的能力有了个大致的认知。
彼此有能力，又没有利益分配的问题，况且他们还先天就处于同一个立场。
于是关系融洽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还在神名原醒来前进行了信息上的交流。
直到这时，五条悟才知道沢田纲吉原来在被神名原避着了。
而且貌似他还是那个会产生这样后果的主要原因。
在五条悟从沢田纲吉那里得知，神名原是在被他叫走后开始有那样的变化后，五条悟顿时就明白了。
……他为了让自己能和剖去了警惕外壳的神名原交流所用的方式，反而波及到了沢田纲吉。
那一刻五条悟的心虚不必多说。
沢田纲吉也是从五条悟这里知道原来神名原避着他，是担心眼睛对自己会有影响，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沢田纲吉一方面觉得莫名好笑，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心疼。
——原来神名原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不去与他人接触的吗？
于是他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对神名原的想法。
不过在那之前，沢田纲吉先找上了系统。
他前所未有的认真，【系统，原是真实的存在吗？】
系统没有回复。
沢田纲吉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他用一种旁人看了会感到恐怖的毅力，每隔一阵子就问系统这样的问题。
系统又一次终于忍不住回复了：【亲爱的玩家：请问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沢田纲吉的视线飘向正在厨房里做饭的神名原。这几天他们向学校请了假，总呆在五条悟的家里，吃饭便成了问题。
五条悟本来提议全点外卖或者出去吃，出于神名原人身安全的考虑以及外卖健康与否的问题，最终决定在五条悟家中做饭。
五条悟十指不沾阳春水，沢田纲吉做饭的手艺只能称得上是能吃，于是神名原主动挑大梁，负责做饭这一重大事项。
但神名原左手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于是他做饭时一般会有人帮忙打下手。
这次打下手的就是五条悟。
神名原挺拔的身影在厨房内忙来忙去，他的袖子捋了起来，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他此时正在与五条悟说些什么，侧脸看起来尤为俊雅隽永。
像是注意到沢田纲吉再看自己，神名原便朝沢田纲吉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沢田纲吉心上一酥。
神名原嘴角时不时就会朝他们笑，他的外貌杀伤力实在过大，再加之本来冷淡之人突然朝自己笑的这样的加持下，就算是最近看了一段时间的沢田纲吉有时还是不免受到影响。
他朝神名原回以一个笑，然后对系统说：【如果原不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亲爱的玩家：系统不懂你说的话。】
【不管是对原来说，还是说所谓的“攻略者”来说。攻略者真身进入攻略，并且目标还是一个与常人完全无异的人类，如果想要不付出真心就攻略成功的话，难度太大了。】
更何况神名原是这样一个内心防线拉高的人，他对外物的感知也很敏锐，他可能短时间内无法看透他人的伪装，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他一定能察觉到的。
【这意味着攻略者必须要付出真心。然而原不是真实的话，最终攻略成功后会出现的结果就是：自己已经真心以待的人与自己此生或许不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