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扶榇归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进了房间，是英子！她刚刚回到家，就听到了罗军坡的喃喃自语，立刻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但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了即将坠落的罗军坡。

    在窗口的边缘，罗军坡的身影显得异常孤独和脆弱，他的内心被无尽的黑暗和绝望笼罩着，复仇的火焰利剑一般喷向地面上的魏雷，痛苦的幻觉像潮水一般不断侵袭着他。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英子的手臂触碰到了罗军坡的腰部，冲击的力量瞬间将窗台上的花盆撞落，碎裂的声音在坚硬的地面上回响。

    英子的力量远远不足以阻止罗军坡的下坠，她惊恐、极端焦虑。

    “不要！罗军坡，停下来！”英子大声呼喊，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区院子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恳求。

    然而，她的呼唤并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罗军坡闭上了眼睛，身体失去了平衡，像一片落叶般从高楼坠落。英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的眼前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几秒钟的短暂停滞。等她回过神儿来，便疯了似的冲向楼下。

    医护人员迅速赶到了现场，英子颤抖着加入了急救的行列。她拼命按压着罗军坡的胸膛，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医护人员在一旁紧急处理，氧气面罩、心肺复苏，一切都进行得那么匆忙而又无济于事。

    尽管他们拼尽全力，但最终，医生的宣告还是无情地击碎了所有的希望：“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英子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力量，她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痛苦。为什么她没能早一点发现罗军坡的异常？为什么她没能阻止这一切？

    在那一刻，英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孤独。她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一个曾经与她共同经历过风雨的伴侣。而现在，她只能独自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

    小区的院子里一片悲伤和沉默，英子的世界彻底崩塌。英子的心，如同被撕裂的绸缎，疼痛得无法言说。她瘫坐在冷硬的地面上，周围是忙碌而冷漠的医护人员，而她的世界却已陷入一片死寂。罗军坡的身体躺在冰冷的担架上，那曾是她温暖的依靠，如今却成了她无法触及的遥远。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一幕幕，罗军坡最后的微笑，他的绝望，以及那无可挽回的下坠。每一个细节都像利刃一样切割着她的心灵，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想要呐喊，想要质问这个世界为何如此残酷，但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英子没有了眼泪，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想要抓住些什么，哪怕是一丝希望，但手中只有虚无。她的眼眶红肿，泪水早已流干，留下的只有刺骨的痛楚和空洞。她感到自己被巨大的失落和自责所吞噬，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罗军坡的绝望？为什么没有给予他更多的关爱和支持？

    她的内心深处，有一股力量在挣扎，那是对于生活的不甘和对罗军坡的怀念。她想起他们曾经的欢笑，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每一个温馨的瞬间都成了此刻最尖锐的刺痛。她想要逃避，但又无处可逃，因为这份痛苦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之上。

    罗军坡的遗体被送往医院的太平间，英子也被好心的邻居搀扶上楼。回到家里的她，呆呆傻傻地坐着，不说话、不吃饭、不哭不叫，好像灵魂离开了她的躯体。

    英子的思绪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树叶，纷乱而无序。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天，如何填补内心的空缺。英子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扶榇归葬。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既有对罗军坡的无尽思念，也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但她也知道，这是她能为罗军坡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对他生命的尊重，也是对自己心灵的一次释放。

    她开始着手准备，每一件事情都做得细致而周到，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过去的疏忽。她挑选了罗军坡生前最喜欢的花束，整理了他生前的衣物，每一处细节都承载着她对罗军坡深深的怀念。

    青石镇的天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乌云低垂，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悲伤预留空间。英子站在一辆简朴的灵车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了无数次。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束白色的菊花，那是罗军坡生前最喜欢的花。

    灵车的车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静静躺着的罗军坡的灵柩。灵柩是用深色的木材制成，上面覆盖着一块洁白的绸布，显得庄重而又凄美。英子的目光落在灵柩上，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痛，但她强忍着泪水，不想在这个时刻表现出软弱。

    随着一声低沉的叹息，几个村民走上前来，他们都是罗军坡生前的朋友和邻居。他们默默地围在灵车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哀伤和不舍。他们轻轻地将灵柩抬下车，动作缓慢而谨慎，仿佛怕惊扰了罗军坡的安眠。

    英子跟随在灵柩后面，她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踩在心上。她望着前方，青石镇的街道两旁站满了自发前来送行的居民，他们或是低头默哀，或是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整个镇子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悲伤所笼罩。

    灵柩被缓缓地抬进了罗家的院子，放在了一个临时搭建的祭台上。英子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菊花轻轻地放在了灵柩旁边。她的手指轻抚着灵柩的边缘，仿佛在最后一次触摸罗军坡的面庞。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爸爸——”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叫，小罗霞跌跌撞撞地从大门外冲进来，扑倒在灵柩前悲伤大放。哭声穿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灵，她的哭声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切割着所有人的心。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罗霞哭着，一边抬起头，走到灵柩旁，望向灵柩中静静躺着的父亲，她的嘴唇颤抖着，把手中紧握着的一朵她亲手采摘的小黄花——一种生长在田野间的野花，象征着生命的顽强和纯真，小心翼翼地放在爸爸的头侧，然后跪了下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那是一个孩子不应该承受的重负。

    周围的乡邻们被这悲痛的呼唤所触动，他们的眼中也涌出了泪水。帮忙的几个妇女忍不住掩面哭泣，魏雷的老婆也在；男人们则是紧咬着牙关，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感；孩子们紧紧抓住父母的手，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困惑和同情。

    哭声是无尽的怀念，能唤醒人们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情谊。

    罗霞的哭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声音变得嘶哑，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哭泣。她蜷缩在地上，小小的身躯颤抖着，像是一朵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花朵。

    英子走上前，将罗霞紧紧抱在怀里，她的眼中也满是泪水，但她强忍着，用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小女孩：“霞儿，别哭，你爸爸在天上看着我们，他会希望我们坚强。”

    乡邻们围绕着这对悲伤的母女，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同情和支持。有的人上前轻轻拍打着罗霞的背，有的则是默默地递上纸巾和水。在这个时刻，整个青石镇的人们都团结在一起，用他们的爱和关怀支持着这个破碎的家庭。

    夜幕降临，星星在天空中闪烁，仿佛是罗军坡在天之灵的眼睛，守护着他的家人。罗霞在英子的怀抱中渐渐安静下来，她的眼泪已经干涸，但她的心中埋下了对爸爸深深的思念。

    罗家老院里，点燃在夜色里的香烛，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英子跪在灵柩前，她的头低垂，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在祷告，在为亡夫罗军坡祈福，愿他从此以后再无痛苦，愿天堂里的罗军坡活得开心快乐。

    昏黄的灯光下，红白理事会的几个长辈、邓言兄弟俩、罗老三、还有魏雷正在商量着第二天下葬的事。

    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桌上铺着一块深蓝色的桌布，上面摆着几张白纸和一支毛笔，还有一个粗瓷碗，里面盛着黑黑的墨汁。墙角的老式座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悲伤的心头。

    村里的老者老支书魏老黑首先开口，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英子，我们都知道这是件难事，但军坡的后事总得办好。我们今天聚在这里，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大家一起来商量个办法。”

    英子点了点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谢谢大家，我知道这件事情对我和霞儿来说都太沉重了。我想，军坡生前是个喜欢简单的人，他的葬礼也不需要太过繁琐。”

    邓言接过话头：“英子说得对，军坡是个实在人，我们就按照他的性子来办。我看，我们可以选择镇外的那片杨树林，那里风景好，军坡也会喜欢的。”

    众人纷纷附和，表示同意。接着，大家开始讨论具体的事宜，比如葬礼的时间、参加的人数、所需的物品等等。每个人都尽可能地提供帮助，希望能减轻英子和罗霞的负担。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决定在第二天举行简单的葬礼，由村里的人帮忙准备所需的一切。英子和罗霞只需要准备好自己的心情，其他的事情，大家都会齐心协力去完成。

    商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留下英子和罗霞在昏黄的灯影里。英子轻轻地抚摸着罗霞的头发，她的心中充满了感激。虽然失去了至亲，但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她感受到了来自乡邻们的温暖和支持，这让她的心中有了一丝安慰。

    罗霞抬头看着妈妈，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也有着坚定：“妈妈，我们会好起来的，对吗？”

    英子紧紧地抱住女儿，她的眼中含着泪水，但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是的，霞儿，我们会好起来的。因为我们并不孤单。”

    青石镇的风吹过，带起了地上的落叶，它们在空中盘旋，最终缓缓落下，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微弱的灯光下，英子和女儿一起为罗军坡守夜的身影，格外孤独和凄凉。

    第二天，阴沉的清晨里，英子站在墓地前，看着乡邻们缓缓地放下棺木，她的心也随之沉入了深渊。她的左手手指轻轻触摸着冰冷的棺材，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右手牵着年幼的女儿，低声呢喃，像是与罗军坡最后的告别：“军坡，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女儿。”

    随着泥土一铲铲覆盖在棺木上，英子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这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罗军坡的离去给她留下了无法填补的空白，但同时也教会了她坚强和勇敢。

    葬礼结束后，英子独自一人留在墓地，她的目光穿过墓碑，望向远方。她知道，生活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她必须学会在没有罗军坡的世界中继续前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墓地，脚步虽然沉重，但心中已经有了方向。

    从此以后，英子将带着罗军坡的记忆，继续她的旅程。她会在每个重要的时刻，向天空举杯，默默地与罗军坡分享。她相信，无论在哪里，罗军坡的灵魂都将守护着她，给予她力量和勇气。而在英子的心中，罗军坡永远不会被遗忘，他将永远活在她的记忆当中。

    阴沉的天空，越来越低，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在英子转身离开墓地的脚步里随风飘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