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忍一时风平浪静

    安置住英子，邓言的心情舒畅了好多，看什么都顺眼。

    青石镇的清晨，是一幅宁静而又生动的画卷。一连几天的大雪，为这座古镇披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外衣。太阳初升，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银装素裹的大街上，映射出斑驳的光影。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无数颗钻石散落人间。大街两旁，古朴的青石板路被雪覆盖，显得更加平整而洁净。偶尔，几只顽皮的麻雀在雪地上跳跃，留下一串串小小的足迹。远处，炊烟袅袅升起，与晨雾交织在一起，给这个冬日的早晨增添了几分朦胧美。

    邓言独自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脚步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心情如同这雪后的晴空，清澈而宁静。

    今天是星期四，接小罗霞上学去。

    绕过大杨树，踏进通往罗家的青石板巷子，积雪被铲起，堆放在巷子的两边，中间留下一道小道，快到一半的时候，罗家对面魏家门口，突然闪出一张黑乎乎的脸。魏雷见邓言走来：“邓老师，又来接小霞的吧？”

    “听说英子要去给罗军坡治病，怕一时忙不过来耽搁了送孩子上学，今天我这边没啥要紧的事，顺道接一下。对了，你们铁蛋呢？我一块接他们走吧。”邓言回答。

    “好呀！”他回头朝大门里喊道“铁蛋儿，收拾书包，一会儿跟邓老师一块上学去。”

    魏雷喊着话，走近邓言：“正说要找你呢，有这么个事跟你商量商量”他掏出一根香烟塞进嘴里。

    然后，魏雷一本正经地继续：“村里呢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写写画画，汇报个工作，弄个总结啥的；另外，村里正在筹划学校盖教学楼的事，需要一些请示呀报告呀之类的文件，咱不是缺人手嘛，想请你帮帮忙。今儿上午，镇子里有个会，下午或者什么时候，我去学校找校长谈谈，你先考虑考虑。”说是商量，口气又好似通知。

    青石镇中学要盖楼，好事！可是请我帮忙不知道魏雷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邓言对魏雷没有一丝好感，尤其知道了他对英子的凌辱之后，邓言的心情如同被乌云笼罩的天空，阴沉而压抑。他对魏雷的厌恶感犹如一颗毒瘤，在他心中悄然生长，蔓延至每一根神经末梢。每当想起魏雷的面孔，他的胸腔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失望和不公的情绪。

    然而，他用理智的栅栏围住了这股冲动，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内心对魏雷的憎恶却越来越强烈，他想象着挥拳相向，每一击都是魏雷对英子伤害的回应；他构想着尖刻的话语，每一句都是对魏雷人格的质疑和嘲讽，他要让魏雷感受到同样的痛苦和羞辱。

    他强忍着心底的愤怒，忍一时风平浪静，委婉地回答道：“我行吗？恐怕胜任不了书记安排的工作。”报复虽然能带来短暂的快感，但最终只会让自己沦为同样卑劣的存在。他不想让自己的灵魂被仇恨所腐蚀，不想让自己的行为违背内心的正义和善良。

    邓言跟魏雷在门口说话的时候，罗家老爷子把罗霞送到了门口，小罗霞礼貌地说：“邓老师好！”

    邓言朝罗霞和爷爷笑一笑：“你们准备好了，咱走吧。”

    他转身对着魏雷：“铁蛋儿呢？”

    魏雷急忙朝门里大嚷道：“干什么呢？真啰嗦！快点，快点，上学去。”

    邓言分别用两只手抚摸一下两个孩子的头：“走！”

    两个孩子跟着邓老师走了，沿着巷子里劈开大雪的那条小道。走出小巷，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让肺部都被洗涤一遍。他抬头望向天空，那湛蓝的颜色让他心生向往。在这个雪后的晴朗早晨，邓言的内心世界与青石镇的美景融为一体，他感受到了自然的和谐与人间的温情。但是，他想到那个魏雷，立刻又觉得心里都得难受。

    再说魏雷，还算老实，自从那年被罗军坡抓了现形之后，脸上也是挂不住，好赖是个男人，得有点男人最基本的尊严吧，他被打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他恍惚觉得四周的目光如同利箭，刺穿了他自以为坚固的心理防线，让他无处遁形，身体在众人的愤怒中颤抖，心里犹如翻江倒海，恐惧、混乱、悔恨。他觉得自己残忍又卑鄙，回想起英子无助的眼神，那双曾经充满信任和友善的眼睛，被惊恐和绝望填满。他害怕众人的斥责，他被痛苦被折磨着。

    两年了，他深知再多的道歉也无法抹去他所犯下的罪行，他还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行动，哪怕是最微小的努力，去弥补对英子的伤害。

    没有了魏雷的伤害，罗家的日子平静如水，只是罗军坡仍然不说话，巷子里偶然相遇的尴尬，其它的日子就这么淡淡的过着。罗家与魏家如同两条平行流淌的小溪，各自沿着自己的轨迹，静静地在生活中前行。他们的日子如同巷口的大杨树一样，四季更迭，却增添了一些伤痛和沧桑。

    两家人的交往不多也不少。偶尔在街头巷尾相遇了，他们依旧互相点头微笑，只是少了几句寒暄家常。这种关系，没有深厚的血缘纽带，也没有邻里情谊。

    岁月如歌，罗魏两家的生活就这样在青石镇里，静静地流淌，没有冲突，没有争执，只有一份淡淡的邻里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