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顿悟
阳间和阴间就隔了一层纸,从阳间往阴间看什么都看不清;从阴间往阳间看什么都能看得见。死过一回的人啥都能看明白,英子深深领悟到了这一点。
要不然呢?罗霞还小,需要照料,她是英子的牵挂;罗军坡成了“活死人”,英子要把亏欠他的加倍偿还给他;还有自己的父母姊妹、罗军坡的爹妈,不能让他们为失去亲人而痛不欲生。所以,得活,得活着!
在医院里的时候,英子对邓言说,她不怕死,宁愿去死,宁愿踏上鬼门关,历经剥皮抽筋,也不愿在这浮世红尘看尽别人的白眼,不愿在青石镇无休止地被纠缠被欺辱。不就是个“白眼”吗?比起生存,比起活着,算得了什么?他们不过就是看客,何必把自己的命寄托在看客的身上呢?她觉得自己曾经很愚蠢。
那天罗军坡在大杨树地下遇到周医生之后,回到家里,就成了这样。
罗军坡坐在床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没有一点的光彩。他的呼吸急促而不规律,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西厢房的小屋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瘦弱的身躯,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他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痛苦。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罗军坡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努力忍受着这难以名状的痛苦。然而,疼痛并没有因为他的忍耐而减轻,反而越来越强烈,像是一把尖刀在不断地刺入他的大脑。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让他几乎无法喘息。他挣扎着想要下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一幅巨大的绿色帽子,一群赤面獠牙的青石镇人,一口口飞溅的唾沫他感到无比的孤独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了他。
泪水开始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脸颊滑落。他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他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不说话,不吃饭,不喝水;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不能喝水。他觉得天要塌了,地要陷落了,自己飘飘荡荡在一个昏暗无光的空间里,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地狱
英子守着丈夫罗军坡,擦洗、呼唤,他不答应,不说话,闭着眼,眼角浸着泪。英子哭了,哭了三天三夜,想了三天三夜。英子觉得太对不起罗军坡了,即便以后他真的成了“活死人”,我英子也要守他一辈子,伺候他一辈子。
哭过之后的英子,洗了把脸,简单地换了一套束腰装,走出家门。他要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他最信赖的人,不是要别人与她分担痛苦,而是向世人、向威严的青石镇宣告英子是无罪的,英子是受害者。别人不信她,但邓言信任她,她首先就去了青石镇中学。
英子的心情如同窗外那轮明月,经历了阴晴圆缺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她不再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而是选择向前看。她明白,生活中总会有风风雨雨,但只要自己勇敢面对,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她从学校出来,走在回镇子的泥土路上,高大的杨树整齐地排列在路的两旁,泛黄的树叶在秋风中缓缓地飘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秋香,让她感到心神通达。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英子的心中仍有些许波澜。当她鼓起勇气,将心中的委屈和不满倾诉而出时,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些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出口,一下子释放了出来。她意识到,很多时候,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外界,而在于自己的心态和态度。
她抬头望向远空,天空一片蔚蓝。
一种瞬间的领悟,带给人们的往往是对事物的深刻理解和智慧的选择,它能让我们在困境中找到出路。当我们面临挑战和困难时,不妨停下来思考一下,或许就能找到一个关键的突破点,实现自我超越。
心里一直牵挂着床上的罗军坡,英子的脚步渐渐地加快了。
巷口的那些人,看英子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又远去,摇摇头,不以为然。
英子跟以前一样,打个招呼过去,青石镇的石板街还是石板街,没什么两样。
只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见魏雷在他家的门口处闪了一下,又隐退回去
禽兽!英子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
英子一边径直地走过去,目光如炬,直视着魏雷的门口,见他并未离开,便努力保持住镇定,压制住心跳,不让内心的恐惧显露出来。
“魏雷,”英子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但请你记住,我不是你可以随意侮辱的人。过去的,与你无;但是,绝无以后。”
魏雷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英子会这么直接。他原本以为英子会像以前一样默默忍受,但现在看来,他错了。
“你……”魏雷有些结巴地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不会的,不会有以后。对不起,英子。”
说着,魏雷退到了自家的大门里。
英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但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退缩。
她思索着,快步走向罗家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