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营业
第二天艾惜按约定非常准时地在五点整到达了/seven/练舞室所在的楼层。
他出了电梯门就看到几个步履匆忙的人在他面前走过，好像是昨天办公厅里跟他说过话的人，他没记得人家名字，只看见他们神色间带着着急，估计没时间跟他寒暄。
艾惜怯怯地走进办公厅，发现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忙：桌上的电话不停地响，一声高于一声，这边刚挂断那边又要接，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有两个女生压根顾及不了自己垂下来遮眼的流汗，也顾不了自己穿着高跟鞋，直接站起来打电话，弓着身看电脑，仿佛这样做效率能提高一些。
就连把鞋踢掉直接把一只脚竖在椅子上的乔哥都戴上了圆框眼镜表情异常严肃地直瞪电脑屏幕，压根没注意他这个长腿欧巴的到访。
艾惜几次张嘴都没话，最后丢下一句“我约了sun，我去找他”便快步往练舞室走。
艾惜到练舞室一看，与外面忙得火热交加的景象截然不同，里面是一片岁月安好的宁静——许傅白铺了一张瑜伽垫正在上面做侧身一字马外加深呼吸。
见艾惜到来，许傅白立刻弹跳起立，卷起瑜伽垫三下五除二把它给打包好丢到一边角落去。
“小艾哥、你、你来啦。”许傅白面色通红地对艾惜说。艾惜抿着唇点了点头，心想：看来这瑜伽气血通得挺到位的。
就是那一字马看着有点蛋疼。
艾惜问许傅白自己会不会来早了打扰他训练，许傅白手和头并摇，说绝对没有。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艾惜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其实他还想问许傅白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忙什么，不过可能许傅白自己也不知道呢。
许傅白拿起手机看了看，转头对艾惜说：“小艾哥可以等一下吗，就一下，我营个业。”
艾惜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营业”的意思，直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地点了点头说“行”，然后艾惜就看到许傅白切换了前置摄像头后举起手机另一只手比了个耶。
这是准备发微博吗？艾惜摸了摸兜里的手机。/seven/里他只关注了许傅白。
艾惜见许傅白背对着他，自己偷偷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黑得反光的屏幕照出他的脸，艾惜看着自己，皱了下眉，发现屏幕里的人嘴角抖了一抖。
好吧，是他有毛病——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看个手机跟做贼一样，明明他才是甲方代表，许傅白是他的乙方啊！
艾惜转了转肩关节，大方把手机拿到面前，打开微博后熟练地在经常访问里点开许傅白仅一个黑白英文签名的头像。
五分钟过去，艾惜翻了许傅白几十条微博。全都是他之前就看过的。
还没发吗？艾惜看向许傅白。
他依旧是背着自己站在那里，看手机的姿势貌似一直没变，可惜艾惜看不见他的脸，也猜不透他面上的表情是否有变。
“小白是要发自拍吗？”艾惜向前走了几步问。
许傅白应了两声，黑色的脑袋总算动了动，说：“对，我还在挑滤镜……要不要再贴个贴纸什么的呢~”他好像还笑了两声，面上的表情应该是愉悦的吧。
“你只要发了就有人高兴啦。”艾惜笑着说道。他可知道许傅白的粉丝对他许久没发自拍颇有怨念，超话里每天都有人倒数他到底第几天才发自拍。
说着，艾惜又熟练地戳开了许傅白的超话，入眼就看到一片不限圈转发抽奖，评论首楼就是奖品double加码。
「冲冲冲，加码88牌精华两支」
「放心小白，妈妈爱你！！加码零食大礼包一份」
「加码小白代言面霜精装礼盒！」
「加码x珠宝定制手镯一只，给老娘气的」
这架势，艾惜见识过，不止一次。
当初喜欢戴许的时候他也转发了不少，但那不是为了抽奖，当然能抽中就更好了。
所谓的不限圈抽奖就是想借助社交网络的力量把偶像的消息传播给更多的路人，从而达到为偶像摇旗呐喊、增长人气、鸣不平的目的。
艾惜参与过的转发抽奖最多的是带“鸣不平”这一性质目的的。为什么要鸣不平呢？因为粉丝们觉得他们的偶像被欺负了——被队友、公司、前辈、对家、合作商甚至七大姑八大姨欺负了。
而且人多势众的转发抽奖还自带洗广场功能。
所谓广场就是在社交媒体上搜索偶像名字时看到的实时消息，但一般路人谁无聊搜实时看啊，大多是粉丝在上面活跃地表达对idol的喜爱，又或者对对家idol的憎恶。谁也不希望自家idol的广场充满恶言，所以不定期大家会自发性在广场“巡逻”，找到不对头的言论就会劝删，劝删不了就拉黑举报挂反黑站，再由大粉组织一群小粉丝齐开小号带上名为“爱”的清洁剂冲刷广场，把恶言挤到看不见的地方。
「下场无路人」这句话还是艾惜进到这个圈子里才恍然领悟到的，至少在他还是路人的时候是完全不care娱乐圈里只会唱唱跳跳扭扭腰屁股空有一张脸的爱豆的。
这次许傅□□丝大规模组织转发抽奖好像是为了鸣不平？那自己要不要顺手转一个？艾惜想。
反正跟他互关的人也不在意，对偶像漠不关心的人是不会在意那些拥挤的文字与大字报里面讲的关于他们偶像的冤屈的。至于他自己？饭圈是一回事，抽奖是另一回事，抽奖就抽抽呗没什么大不了，饭圈什么的他很早就脱敏了，看淡了，况且现在许傅白就站在自己面前，有什么可担心的。
等等……
许傅白刚刚是看见了吗？
这些转发抽奖……说得难听但现实点的，隔空撕逼，他看见了？全部都？
艾惜瞳孔微缩张，他匆匆看了许傅白一眼，又匆匆低头看了眼微博上刷出来的来自特别关注的新消息一条——许傅白的自拍发出来了，配文：热爱生活。
「小白发自拍了，先去转赞评回来再处理黑子」
「小号大号两手抓，速速上赞」
「啊啊啊啊我老公发自拍了，我美美去世（指躺在老公怀里）」
「不要乱认老公！那是我儿子！sun-许傅白宝贝啵唧【亲亲】」
「好帅好帅的宝贝【扭曲流口水】这是在练舞室吗好努力哦」
「剪刀手爱住了就是说」
「我先转它个一万遍！！全世界都得夸夸我男友！」
“走！小艾哥我们出去吃饭吧！”
在艾惜持续性瞳孔地震的时候，许傅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嘻嘻地拉着他往外走。
艾惜怕许傅白会好奇他在手机里刷什么，于是在他过来的一瞬间把屏幕锁了，然后迈开步子放松地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他们穿过吵闹的办公厅，在办公厅通向电梯的走廊口，许傅白依旧抓着艾惜的手腕，他回头很礼貌地跟大家微微鞠了一躬说了声“辛苦了”，这才拉着艾惜继续往前走。
到电梯里许傅白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艾惜偷偷拿眼角瞄他，许傅白面色如常，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像还在哼歌，这歌艾惜听着还有点耳熟。
但是艾惜并不好受，在这个狭小的铁盒子里比刚才被困在手机的粉圈争吵里还压抑。
他不知道刚才许傅白站着不动是否是因为看见了他粉丝的壮举——他的粉丝正在冲给他拍个人特辑的时尚杂志。
如果许傅白知道这事，那现在这么淡定…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吗？
虽然艾惜自觉早已看淡无聊的粉圈争端，但看到超话里那么大规模的节奏被带起了，难免下意识地浏览了一眼转发抽奖博文那列奖品清单前的【正文】，这次鸣不平的内容是：许傅白在杂志里穿的一套衣服是队友之前有次上节目穿过的。
粉丝有的说队友蹭了热度，有的说造型师敷衍了事，有的说杂志方恶意引流拉踩，有的说以上说得都对，他们的宝贝怎么能在时尚杂志跟队友撞衫，太没品了！
具体谁没品不好说，反正这波节奏势必会得罪三方：队友、造型师、杂志方。
黑粉、队友家毒唯和对家黑子肯定都在落井下石、伺机而动呢。
许傅白把电梯按到了地下负一层，电梯门打开时艾惜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不是要去餐厅吗？
没等艾惜把疑问提出，许傅白就自言自语般解答了：“今晚出去吃吧，西街角有家餐厅的餐后甜点特别棒，巧克力冰淇淋入口即化，浓醇的口感好像巧克力瀑布流淌在嘴里一样，好像还加了柠檬碎，有种很清新的感觉，一点都不会腻。”
你应该去美食节目当嘉宾。艾惜督了他一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