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首座
化为笑柄的孙山，接下来的几天没敢在白天出门！就连大解都是在月黑风高之时，蒙着脸偷偷去！
丢人啊，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试卷上写满了自己对阅卷老师的崇敬，他是怎么好意思给了自己一个鸭蛋的！
之后自己也不是不想再去问个究竟，实是脸皮不听使唤，由不得自己！这俗话说的好啊，人要脸，树要皮！我孙山虽是无赖，但也是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第三天他想通了！
在不怎么显眼的第三天清晨，眼瞅着那三十多位怪人全都离去之后，孙山顺着墙根，偷偷摸摸的钻进了考试院！进门就跪喊：“先生在上，请受山儿一拜，咦！”
结果抬头一看，教案旁哪有老先生的身影，就一个麻衣小厮，有点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鼻子道：“先生去往藏书阁整理书册去了，要不师弟再跪会，不，再等会？”
谁是你师弟，不要脸，我孙山不跟你这蝇营狗苟之辈称兄道弟，老先生不在也不知道拦着我一点，白白受了我一个大礼！
孙山起身，一言不发，就这么笔直的杵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房梁，连对视的机会都不给人！那麻衣小厮也不以为意，轻笑一声，而后百无聊赖的来回翻着那本原来拿在老先生手里的古书！
不消片刻，就听着一道拖拖拉拉的声音响起，老先生吃力的拉着一麻袋明显已经烂的完全没法看的书册，到了门口！还不等孙山反应过来，那麻衣小厮一个闪身，径直来到了老人身前，一言不发的顺手接过麻袋！
“老喽，连几本破书都拿不动了！”老人直起腰，感慨道。
孙山一听，懂了，赶紧走到老人身侧，双手乖巧的攥拳，在老人腰上轻轻的捶打起来，力度把握的很好，看老人的反应很是受用！
“你这零分小子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我这老家伙来了？”老人撇了孙山一眼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孙山正色道。
老人纳闷道：“我有教过你？”
“晚辈这不就过来请教了吗？”
“请教就堵着门请教？”
那麻衣小厮闻言，提着麻袋就进了屋，走到角落里，一股脑的把书都倒出来，挑拣起来！
孙山则赶紧收手，扶着老先生缓缓走到教案后坐下，有些担心的问道：“前些日子一同来考试的那些怪人，怎么都那个样子？我二娘跟我说过，咱们京畿府衙都是凡人，可是那些家伙明显不像啊！”
“你二娘没说错，那些确实都是凡人，只不过是一时的，也可以说是被迫的！山上的人若是不得已要下山，需在府衙待满一年，通过考试之后方可离去做事！在他们来到府衙之后，便会修为尽失，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有片刻的逍遥！”老人缓缓道来。
“这是为何？”孙山不解道。
“既是山上之人，做事难免会随心所欲，不受拘束！但他们相较于凡人来讲俱是本领通天彻地之辈，任何一个不经意的下意识的动作都可能会扰乱了凡间的秩序。为免徒伤性命，所有山上之人，入世之前都会被剥夺掉全部的修为，待得使命完成之后，再来府衙复命，而后才能恢复修为重新上山再续仙缘！”
“还能这样？那还做个什么仙人？”孙山更不解了。
“山上之人入世修功德，对他们有说不尽的好处！之前那一批人便是要前往京畿重地，施云布雨，惩奸除恶的！老百姓祈求风调雨顺，天理昭彰，报应循环，就是由他们来做或促成的！”
“若他们不愿前来呢，不经过府衙强行入世呢？”
“不愿前来也好办啊，府衙出面，指定山上的任一大宗，将那些不愿前来的宵小之徒打杀掉，抹掉自我，铸成傀儡，给老百姓做一辈子牛马！”
？？？？孙山脑子里全是问号，这么霸道的嘛？
“你这小娃难怪要来府衙待着，京畿府衙有钳制修真界的权柄，是真真切切的有能力抹掉整个修真界的存在，不然山上之人可不会平白无故的跟老百姓讲仁义道德，你连这都不知道？这要是直接把你放出去，不得让人骗得连裤衩子都没了！”
“弟子懂了，那长相又是怎么一回事？”孙山又问道。
“入世之时，山上之人的长相只能在府衙拟定的十二个脸谱之中任选一张，不能自作主张或用本来面目，男八女四，府衙之人又管这个叫十二善意谱！十二善意谱，每隔固定的年限更替一次！十二次一个轮回，一共一百四十四张！这一百四十四张脸谱是整个北俱芦洲历史上曾出现过的有名的大功大德的前辈，此举是为了传颂抑或是纪念，替修真界维护一个好的名声，也是预防入世之人相遇之后，会有不必要的误会！”
“十二善意谱？弟子了解了，最后一个疑问！”孙山恍然大悟之后，又有些扭捏道：“弟子那天的考卷为何得了零分？”
“你的字老夫不认得，可不就是零分！我这有一本雅言，你回去之后好好钻研钻研，等哪天你的字我认得了，自然也就好办了！”说罢，便递给了孙山一本厚厚的书。
孙山一掂，得有二斤半！原以为是自己内容写的不对，哪成想是字不对！等自己回去，好生努力一番，不敢说满分吧，起码也得有个八九十分，待得一年期满，就剩享福了，嘿嘿！
老人挥挥手，孙山抱着书千恩万谢的离去！
“首座可是看出了什么？”孙山走后，老人有些好奇的问向那麻衣小厮道。
“看出来了！”那麻衣小厮头也不回道，“这小娃子没什么问题！施术之人五百年前已死，是一命抵一命，用他自己的命换了这小娃子一命，死的干净极了！至于为何是五百年后才出来，也已经无从查起了！”
“那还留他作甚？听大姑说他的饭量可是不小，留着他也是浪费米饭！”老人有些心疼粮食道。
“大姑的心性您还不了解，书院的时候与那宁缘儿有过节，恶心人的手段，大姑也惯是喜欢，惯是会胡闹！”被称呼为首座的小厮，终是整理完了一切，起身擦了擦手！
“也是！”老人附和道。
若是孙山知晓这小厮的身份，说不得那容易瘙痒的膝盖早就又不争气的跪下去了！整个凡间抑或是整个修真界，没有人会觉得附和他有什么不妥，愿为门下走狗的儒释道，妖魔鬼怪数不胜数！
修真界中有一较为独立的存在，诞生自有记录以来的第一位修士之手，曰‘如意楼’！自立楼以来，长则百年或短则数十年便会有数张榜单公布于世，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其中权势榜的前三位，自有榜以来，亘古未变！这三位都是生而为生，不是一个人通过后天的努力或者天赋所能触及到的！京畿府衙的首座，位列第一！
他是保民官权柄的直接来源，更是有记录三次出手，以雷霆手段荡平了整个北俱芦洲，是天地意识和世间人心所向的具象表现，是拨弄生灵劫数的罪魁祸首。
他说孙山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天地之间的一众修士之所以不敢妄动凡人，实在是因为一点都不值得！
妄杀一两个凡人，然后等着自己被挫骨扬灰，而被杀的凡人，首座一念之间便可救回，无病无灾的再得享八十四年的阳寿！他就好比是悬在整座修真界头上的利剑，稍有不慎就要人头落地，性命不保！至于为何如此这般的顾及凡间生灵？没人想知道，亦没人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