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支离破碎的梦
好黑，我这是在哪里？
我感到一阵呼吸困难，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不断往下沉着。我张开嘴，腥咸的海水倒灌入口鼻。我剧烈地咳嗽着，身体因窒息而无意识的抽搐，脚拼命乱蹬着，企图找到一个并不存在的落点，
就这样消失吧，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
我告诉自己。
整个人不再挣扎，任凭身体向下沉去，沉入更深的海底。
眼前再无一点光线，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的口鼻皆渗出血来，双眼刺痛无比。
这便是我的归宿，是吗？
意识消散前，耳边响起一声龙吟。
再次睁开眼，仍旧是一片黑暗，但我清楚地明白，这不是深海，而是孤儿院的禁闭屋。
我用力敲打着大门，却只引来门外孩童的嘲笑声。
“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哈哈哈！”“像他这样的，十个也不够我打的。”
放我， 出去……
我的大脑开始缺氧，身体无力地靠在结实的木门上，渐渐滑倒瘫坐在地面上，思维飘向远方。
他们刻意把通风口和大门全部锁死，只为了这一场玩笑化的恶作剧。
我是被他们架着，丢进了禁闭屋。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却没有一丁点反抗能力，很可笑吧。
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又是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呼吸困难感。
木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她站在和煦的阳光下，纤纤玉手撩开脸颊上纷乱的发丝，纯黑的眸子倒映着我狼狈不堪的倒影。
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晕乎乎的感觉在渐渐消散，一股好闻的栀子花香味传入鼻中。我看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她，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林寒月，站起来，看你那样子，跟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她的声音稚嫩而不失清冷。
“你才是，我没有。”我站起身来，嘴上没有闲着。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扭头对身后轻描淡写道：“还不走？非得挨顿打才高兴？”
那群孩子啐了一口，骂道：“不跟你这泼妇一般计较。”随后立刻一哄而散了，生怕走得慢点被她逮到。
“你打不过他们？一群十岁的小毛孩。林寒月呐林寒月。”她歪着头，眼中盈满笑意。
我脸一红，没有答话，只是用蚊子般的声音道：“我比你大嘞，你就不能不挖苦我给我点面子。”
她凑上前来，柔若无骨的右手扶住我的额头，水灵的黑眸直接与我对视，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几缕青丝落在我脸上怪痒的。我甚至能闻到她长发淡淡的香味，并不像是洗发水的味道。
“就大一岁呢，有什么区别？况且，尊严从来不是别人施舍的，而是自己争取的。没有实力，只能成为弱肉强食的丛林的牺牲品。你体质弱，至少要学会察言观色，揣摩他人的想法。”
她拿开手，目光凝重而复杂，似是有几分不舍。
“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不会察言观色的话，只会寸步难行。”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我缩在墙角，蹲坐在地上，脸上满是伤痕和淤青。我出神地望着蔚蓝的天空，灰暗的眸子里却没有蓝天的倒影。
我觉得这么美的东西，不该属于我。
就像她一样。
恍惚间，一张俏脸出现在面前，青丝如瀑的少女俯下身，灿若星辰的眼中除了我难堪的模样再无他物。她轻笑，温柔道：“怎么啦？又受委屈了吗？”
“行了，行了，别难过啦，带你去后厨找好吃的。”她拉起我的手，我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沉默不语。
院长事务繁忙，无人管束我们。那群熊孩子便以欺负我为乐，而天生体弱的我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后厨的她，吃得满嘴流油，却把一根胡萝卜随手塞我嘴里。我眼角一抽，把嘴中胡萝卜吐了出来，愤愤道：“南知意！我不是兔子。”
她急忙捂住我的嘴，嘘声道：“小点声，偷吃呢。不好意思哈，喂兔子喂习惯了，你将就着吃吧。”虽是道歉，眼中却没有一丝歉意，反而笑得更为开心。
骗人，她从来没喂过兔子。
“把你手上的卤鸡腿给我。”我气鼓鼓道。
“什么…咬过了，给不了。”她急忙啃上一口，含糊不清道。
啊啊啊！这什么人啊？
“坏人，不跟你玩了。”我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喏。”她撕下一大片肉，也不管我吃不吃，直接塞我嘴里。
“等下，有动静。”她忽地伏下身来，警惕地盯着大门口，随后一把扛起我从窗户跳了出去，左手还握着吃了一大半的卤鸡腿。
“南知意！你又偷吃我的零食储备，怎么藏哪你都找得到？”
她脚步一顿，回头大喊道：“弦璃姐姐，下次给你留点。”
然后她放下我，自己一溜烟地跑了。
得，手上鸡腿不肯放下倒是把我丢了。
周围的世界突然开始崩塌，一块块碎片剥离出来，露出背后漆黑的虚空。头一阵剧痛，我跪坐在地上，晃动的视角里她丢下鸡腿扭头奔向我。
“快出来，呆子，过来啊！”她伸出手，急切地喊道。
我身处崩塌的中心，脚下的大地已凹陷下去一大块，她伏在边缘奋力想拉我上来，奈何手还是太短了。
正当她准备跳下来时，一块天空碎片落下，将我和她完全隔断。落在地面上的余波震得我昏厥过去。
这样也挺好，我不用当那个累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