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嫌隙
离开了胡厉的及悟县后，这里便成为了刑司三巨头的天下。然而，那位一心只想往上爬的胡大人，在康宁城中的生活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一帆风顺、如鱼得水。
被宁帝召见，对他来说本来应该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可谁能想到，还没等见到皇上的面呢，就先被霍公公给狠狠地“指点”了一番。
“胡大人啊，听说你把及悟县治理得很好嘛！”
听到这话时，胡厉并没有察觉到其中暗藏的深意，反而十分自信地回答道：
“公公真是谬赞了，身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自然是要时刻照顾和保护好他们的呀。”
“哦，是吗？不过短短三月时间，就发生了四起命案，且每一桩都没有圆满解决。敢问胡大人，您这父母官，难道就是那种恶毒的继父母吗？”
面对霍公公如此直白的挖苦讽刺，胡厉虽然心中充满了不满情绪，但脸上还是强颜欢笑，弓着身子不断地向对方赔礼道歉。
“公公教训的是，下官知罪了，请公公息怒。”
“不必，告罪还是去皇上跟前儿吧！”
霍公公的下马威，给宁帝的召见开了个好头。
等到他转身后，胡厉这才敢挺直身子，长出一口气。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眼看到了龙吟殿门口，胡厉便忙不迭的又弓起了背。
在侍从的引领下，胡厉踏入殿内，他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宁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敬畏之情。
他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宁帝冷漠而威严的眼神。
“下官参见皇上”
宁帝没说话微微抬手，示意他平身，之后语气平静地问：
“胡厉，朕从前听闻你在及悟县政绩斐然，素来是个以百姓为先的清官。”
胡大人刚想谢过宁帝的夸奖，他又继续说：
“可朕怎么还听说，你罔顾律法，置人命于不顾。压着命案不让手下的人查呢？”
“冤枉啊，陛下！下官从未做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吗？”
胡厉双膝跪地，战战兢兢地跪在龙吟殿内，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心里非常清楚，荣华升这几日就在康宁城中，而且已经觐见过圣上。
如果让他把这件事传到宫里去，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胡厉连忙为自己辩解道：
“恳请陛下明察，下官临行之前，特意叮嘱刑司要深入调查此案，争取早日真相大白。至于所谓的搁置打压之说，纯属无中生有的谣言，请陛下明鉴啊！”
胡厉不愧是能言善辩之人，说起话来自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
宁帝看到胡厉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于是，他故作宽容地说道：
“好了，你起来吧，赐座！”
然而，胡厉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过神来，他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下官不敢！”
宁帝微微一笑，心想这个胡厉还真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
既然已经吓住了他，现在也该适当地安抚一下了。
于是，宁帝继续说道：
“爱卿不必拘谨，快快坐下吧，朕还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呢。”
说罢，宁帝亲自扶起胡厉，示意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及悟县荣升堂的荣先生，现下正住在宫外的幽竹馆。朕前些日子召了他来，将太医学堂的学生们，派到了荣家医馆帮忙，顺道也学些荣先生的本事。”
听到这，胡厉意识到，荣华升此次进宫面圣也并不顺利。
宁帝顿了顿，观察着胡知县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
“朕叫你来，一则是督促你处理好及悟县近来的几宗案子，二则太医学堂的学生，都是宫里太医的得意门生，送去你的及悟县，你必得给朕瞧好了。”
“是，下官定护他们周全。”
“不止是护他们周全，还要保证”
宁帝朝霍公公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他和胡厉两人。
“还要保证他们学到万骨换的秘方。”
“陛下”
胡厉吓得再次跪到了地上，万骨换于荣家而言，是何等重要，他心里清楚。而荣家对他的前程何等重要，他也比谁都了解。
宁帝见他这副样子，不禁疑惑。
“怎么？胡大人不想帮朕这个忙？”
“陛下，万骨换乃荣家秘方，下官听说，除荣先生之外，制药的主要工序从不示人。所以”
“所以，朕才派人去他的荣升堂学啊！他将秘方捂在自己手里，还日日限售。弄得朕想施惠百姓，还要看他荣家的脸色，何等笑话。”
胡厉跪在地上一言不敢发，宁帝虽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夺了荣升堂万骨换的秘方。可他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这背后的含义，他还是听得出几分的。
及悟县近来不太平，荣家被牵连其中难免受影响。
加之胡厉来之前，就听说宫中皇上和太后斗的厉害。他猜想荣华升进宫面圣，也免不了要被叫了去，试探立场。如今这副光景，他怕是将两个主子都得罪了。
人心难测时，只有抓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最稳妥。
因此宁帝才动了如此心思，欲将这敛财之法，牢牢地攥在自己手心，如此方能确保大权不旁落。
胡厉心中跟明镜儿似的，知晓荣升堂此番怕是在劫难逃了。皇命难违，由不得他拒绝，他只得遵命照做。
“下官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出了宫，他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在康宁城中到处游走。
此时此刻，胡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陛下这不是要弃荣家，而是想弃整个及悟县啊！”
他瞧出荣家已是强弩之末，即便再怎么挣扎，也是白费力气。他也看到了自己那如履薄冰的仕途，已经岌岌可危了。
眼下，似乎无论他作何选择，都不过是在为这场阴谋推波助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