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锦婕妤，很是有趣

    皇后的目光瞬间冷凝下来：

    “贵妃，这也是你的意思？”

    贵妃出列，屈膝行礼：

    “臣妾不敢。”

    冯御女也道：

    “是嫔妾自己的想法，贵妃娘娘不知情。”

    皇后的右手猛地一拍桌案，横眉冷斥：

    “冯御女，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小御女，也敢在宫中挑挑拣拣了不成？”

    冯御女被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求饶：

    “皇后娘娘容禀，嫔妾绝无此意。”

    皇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面色凛然：

    “你肚子里的孩子姓秦，不姓冯！待他生出来，陛下和本宫自会为他选择最合适的养母，由不得你们冯家两姐妹做主。这话，你记在心里，贵妃也该记在心里。”

    贵妃和冯御女都低头应是。

    皇后的眼神又在殿内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在某一处略作停留，而后才道：

    “都散了吧。”

    凤仪宫后殿。

    皇后在软榻上落座时，脸上的怒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

    寻薇斟酌着开口：

    “奴婢思量着，今日的事，贵妃仿佛是真的不知情。”

    皇后摇了摇头：

    “这不重要。”

    冯御女想让堂姐照顾自己，贵妃想养堂妹的孩子，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先前那般疾言厉色，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为着规矩罢了。

    很多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会越来越乱。

    后宫乱了，便是她这个皇后的错处，是她没有尽到管束的职责。

    她如今思索着的，也不是这事：

    “你说，锦婕妤那句恭喜，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

    就是在那句恭喜之后，殿上众人才反应过来，冯御女没有资格抚养皇嗣，这个孩子，八成会落到筠贵嫔手里。

    殿中的诸多争端和乱象，也由此而起。

    寻薇微微皱眉：

    “应当不是故意的吧，便是锦婕妤不提，丽昭容十有八九还是会针对筠贵嫔。”

    皇后的手落在小几上，轻轻抚摸着上头雕刻的缠枝花纹。

    片刻之后，唇角忽然微微提起：

    “锦婕妤，很是有趣。”

    怪不得阿鹤会喜欢她。

    ···

    裴璎出了凤仪宫，步行往钟粹宫走去。

    赵御女落后她一步，紧随在侧。

    闻笙等宫女内侍们，则是隔了几步跟在后面。

    “冯御女的运道可真好。”

    赵御女感叹了这样一句。

    明明是同一日入宫的，人家都有孕了，她却还没侍寝过。

    “你羡慕她？”裴璎问。

    “谁不羡慕她呢？”赵御女的声音轻飘飘的。

    随着她这一句，裴璎想起来上辈子冯御女的结局——难产而死。

    这事儿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筠贵嫔的头上。

    筠贵嫔自然是不认的，但是证据确凿，容不得她狡辩。

    最后筠贵嫔被赐了毒酒，赵御女留下的小皇子则被抱到了承乾宫，养在了贵妃膝下。

    这辈子，有皇后娘娘那句警告在，便是冯御女死了，筠贵嫔栽了，贵妃也别想再抱养这个孩子。

    这满宫的妃嫔，皇帝和皇后总能选一个合适的出来，不是非得养在冯氏女的膝下。

    想到这儿，裴璎微笑着用手指拂过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不羡慕。”

    ···

    承乾宫。

    贵妃寒着一张脸入的殿。

    宫女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上了茶。

    贵妃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而后将茶盏摔碎在地上：

    “是要烫死本宫吗！”

    宫女赶紧跪下请罪。

    贵妃瞥她一眼，目光如刀，声音冷冽：

    “滚出去！”

    而后又看向侍立在殿中的其余宫人：

    “你们也都出去！”

    殿内清静下来，只余贵妃和恪嫔两人。

    “冯时音这个蠢货！”

    贵妃怒骂了一句，手掌重重地拍到小几上，发出“砰”的一声。

    恪嫔见状，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去握住她那只手，翻过来一看，就见手心已经红了一片。

    恪嫔的神色之中皆是关切，低头轻轻吹了吹，而后才道：

    “冯御女愚蠢，娘娘何必为她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贵妃阖上眸子，再睁开时，长长喟叹了一声：

    “本宫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能蠢到这个份儿上。”

    后宫里的妃嫔，从来只有听从皇后安排的，哪儿有主动挑挑拣拣的？

    即便皇后问了她一句“冯御女，你想去哪个宫里住”，她也该说“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更遑论皇后没问她的想法，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众妃嫔，要让筠贵嫔照看她这一胎。

    丽昭容和筠贵嫔都不敢有二话，冯御女哪儿来的底气敢跳出来说不？

    若非冯御女主动提到了承乾宫，提到了自己这个贵妃，皇后也绝不会说出“由不得你们冯家两姐妹做主”这样的话。

    恪嫔也是叹气：

    “为今之计，也只有再细细筹谋了。”

    贵妃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颓然之色：

    “没用了。只要陛下不准备打皇后的脸，这个孩子就绝不可能被抱到承乾宫。”

    恪嫔紧紧握住她的手：

    “冯御女能怀一个，说不准就能怀第二个。这个孩子不能抱到承乾宫，下一个呢？”

    这话才刚说完，就有宫女进殿传话，说是冯御女求见。

    贵妃扫了一眼地上的茶盏碎片：

    “把地上清理干净，免得伤到冯御女。”

    冯御女进殿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她避开那一摊，也不曾对贵妃和恪嫔见礼，自顾自地便寻了个位置坐下，口中还犹自嘟囔着：

    “我不想住长春宫，姐姐快替我想想办法。”

    贵妃强自压抑着心底的怒气：

    “皇后娘娘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你住在哪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你还是贵妃呢，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冯御女脱口而出。

    恪嫔紧紧握了握贵妃的手，示意她小不忍则乱大谋。若不想让安国公察觉到不对之处，明面儿上，她们最好不要和冯御女有任何冲突。

    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

    “你想搬出长春宫，唯有两个法子。”

    “什么法子？”冯御女眼睛一亮，盯着她问。

    “其一，是求得陛下准允。”

    冯御女眼中的光熄了一半儿：

    “其二呢？”

    “其二，是筠贵嫔主动开口。”

    “筠贵嫔怎么可能主动开口！”冯御女想也不想就道：“她恨不得把我绑死在长春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