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疗养院
“这两年过的怎么样？”
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吹着海风，奈约随口问道。
“老样子，”织田随手回复雇主的消息，说道：“这两年科技发展的快，弄到的武器比之前的威力大不少，杀人都方便快捷了。”
奈约新奇地打量着织田，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单纯在吐槽。
织田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医生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话不像是你会说的。”
织田茫然。
“唔，战争快要结束了，横滨以后应该不会像这么乱，还打算继续做杀手吗？”奈约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织田动作一顿，放下了手机。
他也学着青年将两只手臂搭在栏杆上，抬头看着一片湛蓝、万里无云的澄澈晴空，吐出一口气。
岸边的海鸟突然展翅，海风将少年的红发吹乱，也让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
“医生，我以后……想试着写小说。”
“小说吗？很适合你啊。”
从织田看过来的蓝色瞳孔中，医生看到了海鸟的影子。
“别太看低自己，”奈约鼓励道：“你现在还年轻，既然有了梦想就不要轻易放弃。之前因为战争文坛凋敝，正是你们年轻人发光发热的时候。”
他想到了原本命运线中织田磨磨蹭蹭了好几年都没有发表的小说，道：“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想要写出像样的文章，练笔是少不了的。无论任何事情，只想不做都只是空谈，现在有想写的东西吗？”
织田摇了摇头：“没有灵感。”
灵感，这种东西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系统提醒：[吃到喜欢的食物说不定会灵感迸发哦～]
奈约想起系统那个“辣到喷火”的伴手礼，一顿，最后还是拿了出来。他没复述系统的话，灵感迸发又能怎样，当场写一篇文章赞美辣椒吗？
“这是？”织田看着这个蓝色的盒子递到眼前，第一次感到了无措。他向来孤身一人、独来独往，还从来没收到过别人送的礼物。
“伴手礼，”奈约道：“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比较特殊，这次出差没想到回来都过去了两年。”
“出差……是像两年前那次？”
“对。”医生点点头。
织田没有多问，只是感叹道：“医生的工作，也很危险啊。”
奈约耸肩：“所以我才不愿意让乱步参与进来。”
红发少年一愣，也露出笑意：“也是，他的性格很不适合这种冒险的工作。”
他和江户川乱步也算是朋友。他们俩一个是杀手，一个是在警校被排挤的小可怜，两人的身份八杆子打不着，但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中总有碰上的时候。虽然联系不多，归功于怪物工厂那次奇妙的经历，关系还不错。
没有多说，奈约下巴点了点盒子：“要不要试试看？据我的同僚说，这是一种辣到能让人喷火的辣椒。”
织田果然很感兴趣。
这种辣椒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奇特，呈现出一种非常娇艳的红色，有成年人小拇指长。织田拿了一个，出于谨慎，只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会不会太辣了？”奈约担心的问道。他还是对系统的选择不太放心。
“……还好。”织田说着吐出了两个小火苗。
奈约：“！！！”
“辣到让人喷火”，他以为那只是个形容，结果？！
这个结果真是远远出乎医生的预料。
他开始疯狂call系统：“你怎么回事？你玩真的？？？”
系统也很迷惑：[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选了个看起来最辣的。]
奈约不关心这个：“你这个辣椒不会吃出什么问题吧？”
系统紧急跑去问了卖家：[没问题，卖家说最多只是辣了点，吃不出人命的。]
“……”这个回答听着就让人好担心。医生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话，憨憨系统一点都不靠谱。
结果织田看起来竟然还挺喜欢。
身为一个专业的心理操控大师，没人能在微表情上瞒得过奈约。织田的喜欢是真心喜欢，他看起来甚至还想问一问这个辣椒能不能种植。
“你这个大福不会也出问题吧？”
告别了织田，他狐疑的看着手里绿色的盒子。
[这个绝对没问题！这可是我特地拜托米娅，从五条悟虎口下抢来的最后一份！]系统拍着胸脯保证。
奈约半信半疑。
江户川乱步这时候已经离开了学校，辗转横滨寻找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可惜因为他对世界的错误认知和那张热爱叭叭的小嘴，他找到的工作最长都待不住半个月。
能活到现在，真的可以说是织田和老天爷保佑了。
这时的天色已近黄昏，很不巧，奈约到的时候江户川正因为工作失误被从邮局赶出来。
见到熟悉的身影，垂头丧气的黑发少年顿时支棱了起来：“医生！”
他欢快的跑过来，虽然有保密协议他看不到重要的东西，但一些不在保密协议范围内的信息那双绿色的眸子一扫就泾渭分明、历历可数。
“好久不见！不，不对，在你看来我们上次见面才半个月吧！原来你们出差的方式这么特别，竟然是时……！”
奈约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生怕着小祖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他将食指竖在唇前做出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保密！”
“哦，好的！”
乱步配合的点点头，自己捂住了嘴巴。
带来的大福正好成为这只绿眼猫的晚餐。
“我才不是故意的，那种信件根本没有送达的必要嘛！”
天上星子点点，江户川乱步坐在公园长椅上，一边晃着腿，一边朝医生诉苦。
他丢掉了一封丈夫在外包养小三向妻子要钱的信，以至于人家特意将电话打到邮局投诉。这种故意丢掉信件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哪怕少年长的再可爱邮局也不可能再容忍他，于是江户川痛失工作。
“唉，这个世界和爸爸妈妈说的一点都不一样。”瘦弱的少年撑着下巴惆怅的叹息，他望着天上明亮的星星，问奈约：“医生，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是和织田一样？”
自从脱离怪物工厂这个副本，他就一直在留心生活中的非正常事件。少年本就拥有举世无双的敏锐目光，有心寻找，再高明的藏匿大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不少隐藏在生活中的异能力者。
那些异能力者无论是行走于黑暗手染鲜血，还是融入光明过着正常的生活，都比江户川和织田两个少年过的好太多了。
这让江户川更感到茫然。
为什么大人要进行奇怪的游戏，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却故意装作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却相差千万倍？
如果拥有所谓异能力就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织田不是这样？
他认知中的世界是真实的吗？那些所谓的游戏，真的是游戏吗？
江户川苦熬了两年，终于在又碰上奈约时问出了他的疑惑。
是医生带他认知到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奇妙的力量，是医生带他走入世界的真相中。
医生一定知道一切的答案！
奈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任何欺骗的话。
为了任务，他这个时候应该否定江户川的猜测、加固他父母留下的屏障，或者顺水推舟，让他去找福泽谕吉。他清楚的知道，以他和乱步的关系，无论他说什么，这个孩子都会相信的。
然而面对少年满是孺慕信任的眼神，他说不出口。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江户川的父母留下这样的谎言，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然后快乐的长大，成为一个正直而温柔的人。无论是为了什么目的，他们都不应该利用一份纯粹的爱子之心。
而现在，那对天才双亲为了保护乱步留下的屏障，已经成为了这个期望最大的阻碍。
完了，奈约闭了闭眼，对不起本体了，他今天可能真的要坏事。
“你不是异能力者，乱步。”
江户川眼睛里期待的光一下熄灭掉了。好吧，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平庸的少年，但谁没有过自己是特殊之人的幻想呢？
说出第一句话的瞬间，奈约耳边就响起了系统尖锐的警报，他违规了。
医生恍若未闻，他深吸一口气，直言道：“这个世界也并不像你父母说的那样，到处都是聪明人。它残酷、无常、充满了愚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紫色的眼睛直视绿色的眼睛，一字一顿：“对你而言，那些一眼即可看清的，都是愚人。”
“用异能力来代指你的天赋，那是折辱。你是举世无双、冠绝天下的奇才，是绝非区区异能力能够缔造的奇迹。”
话音落，天边已有雷云凝聚。再说下去，柔弱的心理医生恐怕就要挨雷劈了。
江户川乱步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他干笑着，疑心这是医生看出了他的失落，故意说来哄他的。
“医生，夸奖我的话不用这么夸张的。”
他是个平庸的笨蛋，是怪胎、是异类，这是大人们都盖章过的事实，怎么可能会有天才的光环笼罩在身上呢？
天边的雷云平静了下来。
……